“將軍真是好雅興!”周海棠轉頭對任將軍嘲諷道,“如今邊疆戰事吃緊,將軍不應該披掛上陣抵禦外敵嗎,怎麼還有閑情逸致讓女人懷了孩子?嗬,嗬嗬,真是天大的笑話!”
“夫人,請慎言!”任道遠被嗆得滿麵通紅,忙轉身對楊素兒溫言道,“你身子重,先回去吧,我晚飯後再去看你!”
“哎,素兒去了,將軍要多保重身子,好好照顧好夫人!”楊素兒乖巧地叮囑完,回頭又衝周海棠溫柔一笑,扶著丫鬟走了。
周海棠隻覺得渾身的血往頭頂上湧,頂得她就要壓抑不住。可任道遠卻仍舊不想放過她,欺身到她近前,用暗啞的嗓音恨道:“就你這種水性揚花的女人,也配指責本將軍?哼,當初若不是瞧著你父親給的嫁妝豐厚,又肯替我謀個好前程,我任道遠才不會娶你這種臭名遠揚的女人。”
“你……任道遠,你不要欺人太甚!”周海棠氣得牙齒打顫,一字一頓道,“你別忘了,我父親能替你謀前程,也能將你踢下去,隻要我一句話……”
“你一句話?好啊!”任道遠輕蔑地冷哼,“你隻要有本事把信兒送出去,我就敢擔著。怎麼樣,要不要試試?”
“你……你無恥至極!”周海棠忍無可忍,回身抓起茶壺就就往他身上砸了過去。可任道遠畢竟是武將,隻輕輕閃身便躲過。他倒也不生氣,隻無所謂地撣撣被濺濕的袖子,嗤笑道:“鬧來鬧去就這麼點花招,你不膩我都膩了。對了,你不是癡戀了穆子衡許多年嗎,為了他還差點瘋了,如今你的機會來了,他奉了皇命跟隨大軍來了北疆,今兒就路過府前,你要不要去會會他?”
“少……少籬他果真來了?”氣氛急轉直下,剛剛還氣得幾欲瘋顛的周海棠轉眼就被這道驚雷似的消息炸得呆在了當場。
“你愛信不信!”任道遠一臉嫌厭,“他還是前路先鋒將軍呢,過幾日就要親自上陣了,你要見就趕緊去見,若他後悔了肯再要你,那就讓他替我謀個總兵的位子當當,若是對你仍舊沒有興趣,你趁早死了這份心,老老實實呆在府裏,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說完,鼻子裏冷哼一聲,甩袖走了。
日頭漸漸升得高了,難得一見的好暖陽,可照在周海棠身上,卻仍舊冰涼一片,身上、心中沒有絲毫溫度。
“喜兒,翠兒,少籬……真的來了嗎?”周海棠久久的愣怔之後醒過神來,忙向身邊人求證。
喜兒抹了一把眼淚勸道:“夫人,您快別犯魔怔了,將軍都是哄你的,沒有的事兒!”
翠兒也在一旁幫腔:“是啊,都是假的,就是想故意氣夫人的,夫人千萬別當真!”
“可是……可是我覺得這是真的呢!”周海棠猛地從凳子上起身,雙手下死勁兒地絞著帕子,在亭子裏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最後,突然定住腳步,哆哆嗦嗦道:“快,快替我沐浴更衣,我……我要去見他!”
“夫人,萬萬不可啊!”喜兒翠兒同時大驚失色,就要阻攔。可周海棠此時被狂喜衝昏了頭腦,無論兩人怎麼勸阻死活聽不進去,一直吵嚷著要去見少籬。兩人無奈,隻得服侍她沐浴更衣,周海棠更是破天荒地親自挑了支三尾金釵戴上,對著銅鏡左右瞧了半天,方一臉忐忑地起身道:“走,我們去府門前候著,他肯定會來的。”
屋裏眾丫鬟婆子皆一臉尷尬,但又不敢阻攔,隻得任由她率先走出去,一直走到府門前。喜兒這些年在府裏曆練得越發老練,知道自家夫人若在府門前傻站著肯定不成體統,忙命人在門樓二樓上放了一把椅子,她以高處看得遠為由,好歹把周海棠扶了上去。
邊疆房子低矮,在將軍府的二樓門洞裏遠眺,果然視野開闊,周海棠喜不自禁,一邊喝茶,一邊焦灼地等著,午飯都沒有吃,就一直幹巴巴地等著,果然在日驀時分等來了少籬率領的大軍。
任道遠說的沒錯,少籬被任命為先鋒將軍,正一馬當先地率領隊伍往戰場上趕。早先知道要途經這座城時,常安便提醒他,周海棠就嫁到此地。少籬全身心都在戰事上,聞聽此事隻是稍稍遺憾了一下,接著便拋之腦後了。
沒想到,隊伍來到將軍府時,常安忽然捅了捅他,低聲提醒道:“將軍,周家小姐正在門樓上坐著呢……”
少籬蹙眉,忍不住抬頭去看,果然見一個婦人盛妝端坐在門樓上,前麵擋了一道簾子,雖看不太真切,但也能隱約看出周海棠的輪廓,隻是人消瘦得不成樣子,完全不複少女時期的明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