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了」
至少還是到起居室去打了聲招呼。
「要去哪呢?便利商店?」
看著電視的名雪一邊望著時鍾一邊回過頭來。
「便利商店也是會去啦,不過主要目標是學校」
「又忘了東西嗎?」
「不。去一雪前恥。是去找魔物哪」
名雪訝異的『啊』聲還沒出口,佑一就把門關上了。
「佑一」
在玄關穿鞋時,秋子離開起居室裏側的廚房走了過來。是打算留住佑一嗎。要是這樣的話,對秋子小姐可就沒辦法裝蒜混過去了哪……。
「今晚的洗澡水也會放熱一點喔」
秋子小姐隻是把手放在臉頰邊微笑著而已。
「……不好意思。麻煩了」什麼都不問反而讓人覺得內疚起來了。
還是,這也是秋子小姐所采取的戰略呢。不會吧。
一走到外頭,夜晚的空氣冰冷到彷佛在刺著臉頰似的。把外套的帽子披上擋住晚風後,佑一先往便利商店跑去。
應該也在吧。今晚。
『在』,自己在心裏頭這樣子回答著。
爬過校門,穿過一樣粗心大意地開放的教職員用玄關後進到了建築物裏麵。是心理作用嗎,總覺得空氣的密度變大了。佑一今天仔細地換上了拖鞋,走向之前和舞碰麵的地方。
果然在。
背對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彷佛畫中人物似地動也不動站著的身影。持在手中的劍連劍尖都繃得緊緊的這點連看的人都可以發覺。或許現在隻要佑一把手中的劍朝著那身影一揮,故事的高潮就會開始了。
隻是,佑一拿在手中的並不是劍,而是便利商店的袋子。
「嗨」沙,沙地搖著袋子。那身影慢慢地轉了過來。月光終於照射到舞的臉上。眼神雖然尖銳,但見到佑一之後臉上的表情稍微和緩了下來。
「送吃的來啦。雖然隻是便利商店的握壽司而已」
看到那眼神,讓佑一提起了勇氣,開始用著與白天一樣的語氣說了起來。
「想說不知道妳肚子會不會餓,會嗎?」
「……一點點」
「是嗎。那就吃吧」
佑一從袋中拿出一個遞給了舞,不過舞卻不打算接過去。
「怎麼了。不喜歡柴魚美乃滋嗎」
雖然動作不明顯,不過舞確實搖了搖頭。似乎不是不喜歡的話……。
「把它剝開」
「……啊」
包裝起來的壽司,不用雙手是沒辦法吃的。自然而然劍就不得不離手了。
現在即使是短時間也不能放開劍,這樣嗎。
佑一照著包裝上的指示把海苔卷好,再次遞給舞。
舞來回看了佑一的臉和握壽司兩三次之後,一口咬了下去。
啪,啪,啪。幹燥的海苔撕裂聲在走廊上響著。
如同幻想般的世界一下子沾上了現實生活的柴米油鹽,不過舞本人倒是對氣氛毫不在意的樣子,隻是一直繼續吃而已。
一直都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嗎?」
咬咬咬。
「佐佑理不知道這件事嗎?」
嚼嚼嚼。
「我問一下啊,魔物是……」
一見舞的表情變得凝重,佑一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不過看到舞的喉嚨動了幾下後敲著胸口的樣子,就知道原因是什麼了。
「來」
拉開罐裝茶的拉環遞過去後,舞立刻接過去喝了一口。
「……呼」
看到終於鬆口氣喘了一下的舞,佑一一邊苦笑著,心裏也覺得溫暖了起來。感覺起來就像是喂東西給陌生的野生動物,慢慢地,努力試著和對方交流一樣。
「最近……」
「嗯?什麼?」
「最近,騷動很厲害」
「魔物嗎」
「嗯」
佑一正想繼續問下去之時,走廊角落有聲音響了起來。
「喂」
是魔物嗎?
用眼神這樣問著舞,但舞似乎沒有發現的樣子。隻是慢慢地喝著罐裝的茶。舞和平常不一樣地鬆懈下來了嗎?明明感覺得到有什麼東西在那裏說。
那東西的感覺從後麵接近了過來。隨便亂動的話,結果會和昨天一樣嗎?
佑一的後背緊繃了起來。怎麼辦,要丟臉地躲到舞背後去。或者是---。
「這家夥!」
佑一轉過身去衝向那個東西。不過眼前什麼都沒有。看到的隻是在腳邊有隻小小的狐狸。
「……」
狐狸眼光一和佑一對上,就保持著原本的姿勢慢慢地往後退去。
舞一下子從佑一後方走了出來,蹲在狐狸前麵伸出手。
「來」
但狐狸好象很害怕似地轉過身,一下子消失在黑暗當中。
「為什麼這種地方會有狐狸啊」
佑一用力歪著頭。
「大概,是從後山,下來到這的」
這樣一說,確實記得曾經聽名雪還是北川說過冬天時下山來找食物的事。舞一定是一開始就察覺了那不是魔物,所以才那麼冷靜吧。
「話說回來,還真沒想到居然連校舍裏都會出現哪。該不會是一直跟在我後麵吧」
「……那是因為,牠希望佑一和自己一起玩」
「說得好象知道狐狸在想什麼一樣嘛,舞」
「知道」
「……」
「……感覺起來是那樣」
雖然舞的話不多,不過光從現在的談話,佑一就多多少少感覺得出來舞並不討厭自己出現在這裏。
然後,突然間。
巨大的聲響像是在打破再次進入的沉默狀況一樣響了起來,走廊上的窗戶玻璃破了開來。
「哇!」
佑一直覺地抱住舞趴下。玻璃一個接著一個發出聲音而碎裂。磅啷,磅啷,磅啷,磅啷!
從遠處的窗戶開始漸漸地往佑一他們所在的地方破了過來。被那碎片打到的話,舞和佑一都不會沒事。該怎麼辦……。
不過,剛好就到兩人所在位置的前一個窗戶時,玻璃碎裂的狀況突然就停下來了。
謹慎地繼續在原地趴著一陣子,看到舞用著眼神表示沒事了之後,佑一才將舞放開。舞離開佑一站了起來的時候,與昨天一樣的氣味從那長發上飄了過來。
走廊上一片慘兮兮的樣子。
大大小小的碎片散得滿地都是,空氣中似乎也混著細微的碎片。如果說那彷佛像是發光的碎片布滿了整個地麵,聽起來是很不錯。不過從現實麵來想,這是相當糟糕的狀況。
「魔物幹的嗎」
佑一問著,舞點了點頭。擁有這種程度的力量的話,剛剛應該有辦法直接攻擊兩人才對。不這樣做的原因是在恐嚇嗎。這就是舞所說的,魔物的騷動嗎……。殘留在窗軌上的三角形破片掉了下來,啪的一聲碎掉了。
「沒有受傷嗎」
「……應該沒有」
「等等,妳頭發上有一些碎片。幫妳拿下來」
佑一繞到舞的身後,小心地將黏在發帶旁的破片拿掉。
「已經感覺不到魔物了嗎」
「現在沒有」
「那今天快點回去比較好吧。發出那麼大的聲音,住在附近的搞不好都聽到了,而且要是有值班的,可能也會來巡」
但舞隻是說了聲『無所謂』之後,就從佑一身上把眼光移開,輕輕揮了揮握在手中的劍。
「妳到底是打算待到什麼時候啊」
「完全感覺不到魔物為止」
「那個平常要等到幾點左右啊?」
「不知……」
「不知,這……」
那,比方說,當普通的學生們理所當然地在家看電視,和朋友打電話,偷溜出去玩的時候,舞也一直是一個人在這裏嗎。
舞這樣子不會覺得寂寞嗎。那是因為身為「討伐魔物的人」的關係嗎?
「總之,今天早點回去。知道嗎」
我也要回去了。佑一這樣強硬地說完後,背對著舞走掉了。
其實,就算是得要用拖的,也想把舞一起拖回去,隻是,舞還沒有把自己的內心對佑一打開到這種程度吧。
走過走廊轉角前最後一次轉過頭去,隻見舞仍舊站在那裏動也不動。
拜托快回去吧。佑一用著像是在祈禱般的心情這樣想過之後,就離開校舍了。
隔日的早晨,佑一到昨晚玻璃破裂的地方去一看,果然出現圍觀的人群了。
「搞得真大啊……」
「是第幾次了啊這次」
在七嘴八舌的學生們中央,有個佑一不認識的男的站在那邊。從那穿著製服的樣子來看,應該是這邊的學生沒錯。
「行了,看熱鬧的回教室去。廠商等等會開始清理,換新玻璃,別在這礙手礙腳。放學前就會修好了」
隻是,他搖著尖尖的下巴,用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命令著學生。
「還有,把私人物品放在學校的學生,去查查有沒有掉東西。雖然是知道犯人不是想偷東西才幹的……保險起見」
翹著扁扁大嘴的一角哼哼哼地笑著。是那種沒理由地看扁別人,佑一直覺上就厭惡的典型。說已經知道犯人什麼的,該不會昨晚這家夥就在場吧。
雖然想去確認,不過對方搞不好是在套話。隨隨便便去扯上關係反而被懷疑的話就糟了。
剛好上課鍾響了起來。佑一什麼話也不說地回自己教室去了。不過心裏一直想著早上的事,上課內容幾乎完全沒有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