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向春風起誓(2 / 3)

放學後,佑一直奔家中。真琴幾乎是一動不動地躺了一整天,晚飯的時候,還是支撐著與大家一同上了飯桌。

讓雙手幾乎已經不能活動的真琴吃飯的確是件辛苦的事。不過秋子也好,名雪也好,用心得照顧著真琴飲食。飯桌上沒有一絲沉重,一片和諧歡樂的氣氛。

入夜。佑一感覺真琴應該已經在自己屋中睡著了,於是回到自己屋中也準備上床睡覺。向外一看,不知什麼時候真琴已經來到了佑一房間門外正在向裏張望。

“怎麼了?真琴。”

佑一雖然很疲倦,但還是笑著詢問著真琴。

“讀書....給我聽....”

真琴正抱著一些不輕的漫畫。一步一步緩慢的走了進來。佑一過去抱起她讓她和自己並肩躺在床上,真琴抱著佑一的胳膊聽他讀漫畫。佑一又聞到了野生動物身上那種日曬的清爽味道。

佑一打開真琴拿來得漫畫書。

“哎?不久前不是剛剛給你讀過這本嗎?”

“讀....”

真琴僅僅重複著這個字。讀了她恐怕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吧....佑一尋思著。不過無論怎麼說真琴喜歡這個故事,隻要她喜歡就好。

於是佑一慢慢地讀了起來....

「愛情是突如其來的」....

真琴枕著佑一的胳膊轉了個身子。在聽?還是根本沒有聽?

對於真琴來說,與其說她想聽故事,也許說她僅僅是想聽佑一的聲音更貼切。

佑一繼續讀著漫畫....

「等我,我一定會來接你的。」

「那時候我們倆要永遠在一起,我們結婚。」

讀到了真琴感動過的結尾部分。

佑一斜過頭看了看躺在身邊的真琴。真琴依然睜著眼睛,清澈的眼眸中映澈出了佑一的臉龐....

“想....好想....”

突然真琴說話了。

“想什麼?”

“想....結婚....”

“等你長大後就可以啦。”

真琴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佑一的話....繼續重複著....

“結婚....想....和佑一.....結婚....”

纖小的身體向著佑一靠攏過來。

“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佑一感動得也將頭貼在了真琴的頭上。

“啊....是啊....”

佑一目光又回到了書上,準備繼續讀完。

那時候我們倆要永遠在一起,我們結婚....下邊的台詞....

....「那好....我走了....」....這句台詞佑一最終咽在了嘴中沒有讀。

....也許真琴自己也已經知道....她自己是無法等到那時了....

第2天早上,真琴幾乎沒有吃任何東西。別說說話了,就是叫她她也不知道回頭了已經。

但即使如此,佑一還是不得不去了學校。

放學後,佑一突然想起了什麼,不像往常一樣直接回家,繞道去了商店街。

也許真琴最喜歡的肉包可以喚起她的食欲。琢磨著佑一往超市走去。但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住了腳步。

然後轉過身急奔回家。

“秋子!”

剛進屋門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來。

“怎麼了?”

秋子與名雪一同走了出來。

看到名雪,佑一想起了臨近考試,所以名雪的課外活動也暫時停止了。大家都在,真是太好了。

“就現在~大家一起出去好不好~”

“去哪?”

名雪問道。

“商店街。偶爾大家聚在一起到外邊飯館吃頓飯不也挺好嗎~”

聽到佑一突然的提議,名雪愣了。但秋子卻立刻點頭同意了。

“不錯的提議,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話就去好了”

“嗯,的確偶爾出去吃頓飯也不錯。”

名雪也同意了,於是大家決定出門。佑一立刻去真琴的房間找真琴,但卻沒有人在。最後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找到了她

....果然,這家夥還像以前一樣喜歡這個地方....

“真琴~醒醒。大夥出去吃飯,一起去啊。”

真琴呆呆地點了點頭。由於無法說話幾乎,她搖了搖手上的鈴鐺代替了說話。同意。

佑一扶著真琴慢慢走下樓梯。側眼向廚房中一望,看到廚房中其實已經準備好了晚飯的材料。佑一明白了,秋子是照顧了自己的情緒。佑一心中感動,有些過意不去,但還是順勢接受了秋子的厚意。

於是4人來到了商店街中麵向家庭的餐館。

店中已有不少人,佑一他們也圍坐起來。

“我要草莓冰激淩~”

“我說咱們是來吃飯的。”

“但是草莓冰激淩平常在家中無法吃到嘛。”

看到名雪如此堅定的樣子,佑一笑了。

這家店中並沒有肉包,所以3個人就把自己的飯菜都分出一部分來給真琴,交替著喂她吃飯。真琴也似乎很高興似的將大家點的菜都嚐了個遍。也許是店中歡笑和諧的氣氛感染了真琴吧....

“出來走走真是個不錯的提議。”

秋子衝著佑一笑了笑。

“是啊”

佑一也點頭同意道。

其實提議出來,真正的目的並不是吃飯....

眾人吃完飯走出飯館,回去的路上路過遊戲中心,佑一停了下來。

“我說~咱們不不去玩玩那個嗎?”

“什麼東西?”

“顯像機,當場照像,當場就會有貼紙相片出來。”

名雪向秋子解釋道。

和預想的一樣,秋子爽快地答應了。

由於時間已經比較晚了,所以機器那也沒有其他人,眾人正好可以拍照。

在狹小的機器內部,佑一,名雪與秋子並排靠攏在一起。

選擇像框,調試鏡頭,眾人在裏麵鼓弄著。佑一突然發現真琴並沒有一起進來。

“?真琴呢?”

往外一看,真琴正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遠處黑暗的陰影中....呆呆的,眺望著這邊....似乎隻有那裏才是她呆的地方....與大家一起照相是奢侈的....

....是了,真琴在這之前經常是一個人孤零零的看著別人照相。看著戀人,家族之間照相,玩耍。但對於她自己....這一切都是渴望而不可及的....所以上次佑一尋找真琴時,看到真琴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之後,自己一個人孤單的走進了拍照機....

....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想象著先前歡笑著人們的幻影,感受著殘留在機器中的溫暖,照下了自己的照片....

但是,上次那一個人孤零零的照片已經沒有必要再留著了!

佑一衝著真琴高聲叫道。

“幹什麼呢~快過來。你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有我們大家和你一起啊!”

“真琴~快過來,大家一起照哦”

名雪也笑著叫著真琴。

“快來,真琴~到媽媽身邊來~”

秋子也向真琴招手到。

奇跡發生了....

“哇~”

真琴高興的歡笑了出來,興奮的跑了過來。

佑一已經感動得快要流出眼淚了....已經失去喜怒哀樂的真琴竟然如此高興的笑了起來....

....是了,這家夥一直等待著這一天呢,等待著家族的溫暖,是她盼望已久的了....

....盼望得到與人交往而產生的溫暖,希望棲身在那溫暖中....

....是這家夥急切期盼著的....

“好的~進到最中間來真琴~”

佑一,名雪與秋子三個人將真琴圍了起來。

雖然夜晚是寒冷的,但眾人相互依偎在一起格外溫暖....

機器的顯示器中,映出的真琴的眼眸閃閃發光....

機器裏放置著一支特製的筆,似乎可以往即要成像的相片中寫字。

於是佑一拿起筆,在顯示器上寫下了:

「水瀨一家」的字樣。

“都準備好了嗎?照了喲~”

名雪把手放到了開始鍵上。

“真琴準備好了嗎?”

“嗯!”

真琴愉快著點頭回答。

‘啪~’的一下燈光一閃。照的一瞬間佑一的臉稍稍偏出了畫麵一些,略有點遺憾,但相片還是很好的照了出來。

眾人高興的回到家裏,在庭院中放起了煙花。

提議放煙花的是秋子。說是想起很早以前那次真琴用煙花惡作劇時,曾經聽她提到過想放煙花。其實那次真琴所說的隻是為了掩蓋其惡作劇的托詞罷了。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隻要真琴高興就好。

一家4人能夠在一起的時間才是最重要的。

....冬天夜晚的花火....寒風中的點點溫暖....看上去是那麼的孤單與寂寞....

....即使如此,真琴依舊高興的拿著很多煙花,在庭院中玩耍著....

....煙花放出的點點光亮....一次次,一次次地照亮了真琴的臉龐....但也瞬間即逝的....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中....

....緊緊盯著那絲絲溫暖的真琴....也仿佛似那星星火光....即將淡入黑夜....

“夜深了,大家回去吧。”

夜晚很冷,所以秋子催促大家回去了。

真琴邊往回走邊回望著庭院....像是再也沒有機會了似的....戀戀不舍....

真琴再次出現高燒,是在第二天的早晨....

奇跡不會再出現第二次....美汐曾經說過。

看樣子,的確是這樣的....

即使沒有美汐的話,佑一也已經覺悟了....

當真琴再次沉睡下去時....就是‘結束’的到來了....

佑一已經可以感覺的到,今天是自己和真琴能夠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天了....

真琴靜靜的躺在佑一的床上。

身體已經很明顯的縮的很小。和上次發熱時不同的是....這回的真琴倒似乎沒有任何痛苦的樣子。

僅僅眯縫著眼睛....呆呆的看著佑一....

“還好嗎,真琴”

沒有回答。

“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對了,要不我給你讀書聽啊。”

“....”

“好,讀書給你聽,等著。”

“啊....”

真琴發出一聲幾乎弱不可聞的聲音。

佑一從真琴房間中散亂著的漫畫書中翻出一本真琴最喜歡的,拿到了真琴身邊。

真琴用盡力氣,緩慢地搖了搖腦袋....眼皮漸漸下沉....似乎馬上就要沉睡了似的....

“可惡!不許睡!我馬上就給你讀書聽!不許睡聽見沒有!”

佑一坐在床沿,翻開書對著真琴。

“我讀了啊,聽啊!”

佑一再次讀起來已經讀過很多遍,但卻是真琴最喜歡的台詞。

「愛情是突如其來的」

........

........

「等我,我一定會來接你的。」

「那時候我們倆要永遠在一起,我們結婚。」

........

真琴依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結婚....想....結婚....”

“....可以....一直在.....一起....”

....這是真琴用人類的語言所發出的最後一個心願....

佑一啪的一下合上了書。依舊像上次一樣沒有讀出最後那句台詞。

“想結婚是吧,真琴....”

“啊....”

佑一向真琴伸出手指,真琴吃力地,但還是掙紮著握住了佑一的手指。

“好,我們出去。”

佑一明白了真琴的心意。

佑一拉住真琴的手,幫助她站立起來。現在的真琴即便是站立都已經很吃力了。佑一明白,但他知道如果不這樣做一定會後悔的....

佑一讓真琴換下睡衣,但真琴很不願意的樣子。

真琴穿的是名雪最喜歡的那件有綠色青蛙圖樣的睡衣。最初名雪給她時她還百般不樂意,但現在卻成為了她自己最喜歡的睡衣了。

佑一也沒有強迫她,在睡衣外邊給她披上了真琴原本的那件牛仔外衣。

2人走出了房間。

佑一扶持著真琴下了樓。

“哎?你們要出去?”

“啊....和真琴。”

“逃學可不好喲。”

“是....但....”

佑一不好意思地向秋子笑了笑。秋子也笑了笑。剛才那麼說其實隻是開玩笑罷了。

“你們晚上回來吧?那我做好吃的等你回來哦,真琴~”

秋子撫摸著真琴的頭。

“謝....謝謝....媽....媽....”

聽到真琴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叫自己媽媽....秋子哽咽了,無法忍住眼淚的她向後轉了過去....

第一次看到秋子流淚....用手捂著嘴....顫抖的聲音對佑一們說了句:‘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