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皮奇尼克老師!”
春原再一次來到了被黑色窗簾遮蓋著的資料室。這次和上次不同,燈台的蠟燭已經點亮了。裝扮成艾妮克的宮澤,將手肘靠在放桌上並左右分開,披著外套看著春原。
“請,坐。”
被獨特而高亢的聲音催促著,春原走到方桌前,然後坐在了鐵椅上。
“老師,其實……”
“不要你說我就知道了。”
春原本想報告那封信的結果,但眼前的艾妮克舉起手,製止了他的話語。
“結果我已經知道了。雖然是個失敗的結果,但我的咒語還是非常完美的。對吧。”
“是,是的。老師,您說的對。所有事情都如你所說的!”
“當然。”
“嗯,這一直是我憧憬的!”
其實,事前朋也已經向宮澤報告過結果了,但完全沒有考慮到這點的春原,用極為尊敬的眼神看著艾妮克。
“而且這次,你希望我再為你施展一次咒語,有紀寧已經告訴我了。”
“是的,正如您所說的。”
“嗯,那隻能這樣了。超過兩次委托,我會正式開始收取費用……”
艾妮克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把一本厚重而古老的咒語書拿在手上。
“請問,可以讓我參考一下嗎,正式的收費大概要多少錢呢?”
“根據施展的咒語級別價格也會有相應的改變。照上次‘牽絆之咒語’的等級來算的話……”
“那個的話?”
“大概八十萬日元左右吧”
“八,八十!?”
金額遠遠超過了自己的想象,春原坐著椅子向後倒退著。他錢包裏放著的金額,也就一千二百六十八日元而已,這樣完全不夠。
“作為學生的你,我認為那實在是太昂貴了。但是為了能與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相遇,我覺得還是很便宜的。”
察覺到被自己浪費了的咒語的價錢,春原頓時低下了頭。
“沒,絕對沒錯,您說的沒錯……”
“關於施展咒語,我還能為你提供一次免費服務。因為你是宮澤介紹來的。”
“真的,這是真的嘛!老是,您實在是太大方了!南無阿彌陀佛……”
一聽到免費,春原的臉上立即顯露出了高興的笑容,雙手重合膜拜著宮澤。
“但這可是最後一次了喲。”
“好的,下次的機會我會努力存錢的….”
“這並不是金錢的問題。”
“什麼?”
春原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艾妮克繼續說了起來。
“就算下次你付足了費用也是無濟於事的,如果我對你施展第三次咒語的話,你便會毀滅……”
“什……什麼!?毀,毀滅!?”
麵對春原的話語,艾妮克點了點頭。
“沒錯,毀滅。身患重病,負債累累……這種比死還難過的人生將會持續五十年。”
“什,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人間地獄呢!?”
打從心底裏相信著艾妮克咒語的春原,一想到自己灰色人生會變成漆黑一片的人生,不由得發抖起來。
“請請請,饒了我吧!”
“我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因為那就是你的命運……所以,就算是宮澤介紹來的,我也不會再和你見麵了。我是這麼打算的。”
“是,知道的!我會銘記於心的!”
“就這樣吧。今天已經沒有時間了,那我就直接問了。你最後想要我為你施展的咒語是什麼?”
“最後的……”
就這樣……
春原不經意間吞了一口口水。
請決定你想要我為你施展的咒語。但這可不是“這次失敗下次還有”的機會了,如果這次再隨便浪費的話,下次可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為了再考慮一下,等明天再來?但是艾妮克已經說了,再也不會和春原見麵。也就是說沒有下一次。現在,必須做出決定。
“那個……話說……”
果然就和當初決定的一樣,現在我隻能想到這個咒語。
雖然這樣做,可能會背叛那個被稱為朋友的“他。”但是……盡管如此,春原還是非常的羨慕“他。”
既然這是最後的機會,還是實現願望要緊,所以隻有這麼做了。
“我的願望是……”
細心梳理著頭發。和平時的發型有所不同,今天使用發帶把頭發紮起來的。鏡子中倒映出了一個女孩的身影,如果隻是看發型的話,她和杏一模一樣。
臉上保持著天真無邪的笑容,刻意調整著說話的聲調。
“早上好。“
鏡中女孩的笑容是那麼的抽搐,表情非常的不自然……小孩要是見了她一定會被嚇哭的,整體感覺有些走形。
“這樣不行啊。我模仿杏一點都不像。”
智代歎著氣,解開了發帶。
要有女人味……
放學後,雖然已經拜托了杏教自己怎麼樣才能變得有女人味,但是自己真的能變得像杏那樣有女人味嗎?
難道說男人,果然還是喜歡“有女人味”的女人嗎?
“先不說喜歡不喜歡,他們應該沒有理由討厭‘有女人味’的女人吧……”
梳理著頭發,打扮成了往常的發型。
“雖然沒什麼女人味,但果然還是這樣才舒服呀。”
鏡中的女孩,露出了自然的笑容。
“話說回來……”
智代拿著梳子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我為什麼……想要變得有女人味呢?”
事到如今,還對這個問題抱有疑問也實在是太傻了吧。
(的確,是為了想要讓誰高興……才這樣做的。)
那到底是誰呢,到底是想讓誰高興呢?
“誰?到底……是誰呢?”
無論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想讓誰高興。”
鏡中的女孩發著呆,一直注視著鏡子……
“給你倒杯茶好嗎?”
“謝謝。對了對了,聽我說呀,椋。”
晚飯之後,躺在沙發上的杏麵前,端來了一杯茶。之前因為一些公事,所以雙親都不在,現在隻有兩姐妹在家。
“今天,從一個奇怪的孩子那裏,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杏顯露出了不滿的表情,一邊喝著熱茶一邊繼續說著。椋也喝著為自己準備的茶,坐在了杏的正對麵。
“奇怪的信?”
椋顯露出了一副驚訝的表情問著杏。
“在一張什麼都沒有寫的信封中,放著一張寫著‘放學後,屋頂見’幾個極為難看的字的紙條。”
“上麵就隻寫了這些嗎?”
“沒錯。就連寄信人的名字地址都沒有寫。”
“是忘記寫了嗎?”
“怎麼可能。一般在寄信之前肯定會事先檢查一下的吧。而這次,應該是在那個奇怪的孩子把信交給我之前就……”
“是那個把信交給那個孩子寫的吧?”
“不是……那孩子說過這樣一句話‘我可是確確實實交給你了’,那個孩子是一個女生。而從信上的字跡來看很明顯就是一個男生寫的,所以我想不是她。”
“那麼姐姐,你去過屋頂了嗎?”
“當然去了呀。如果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不去就太對不起對方了。但是沒有一個人在那裏,我等了十分鍾左右都沒有看見一個人。”
“這樣啊,放學後還有這樣的事情啊。是和我相遇之後的事嗎?”
“誒?啊,嗯是的。之後的事情。”
其實我是午休的時候拿到信的,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打算就這樣隱瞞下去。
“在屋頂上發現了牡丹,但結果還是沒有看見那個寄信給我的人……”
姐妹的視線,一起投向了桌子旁睡在寵物房裏的牡丹。
被關在屋頂的小野豬,現在已經安心的睡著了,還小聲地打著呼嚕呢。
“對了。如果沒有這封信,可能就找不到牡丹了。”
“結果,這封信本身可能就是一場惡作劇。每次回想,總有種心情混亂的感覺。”
杏將茶杯放到嘴邊,一邊注意著溫度一邊吮吸著。
“你有什麼線索嗎?比如,寄信人是誰”
“線,線索啊?”
當聽到線索這個詞,一瞬間,杏的心跳頓時加速起來……
“啊,哎呀?”
杏顯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挽著手考慮著事情。
(應該是……有線索的吧?因為那個人可能在等我所以我才去屋頂的……當時我是這麼想的?)
“線索……其實我是想到過的,但是現在在貌似全忘了。”
椋等待著杏的話語,而杏此時還是決定先不去考慮那個線索了。
“是這樣啊。原來姐姐是有急事呀,我還以為你生病了呢,或是哪裏受傷了呢,我還在想該怎麼辦呢。”
“這一定是你想太多了。啊,算了,一直考慮這個實在太麻煩了,就把它當作是一場惡作劇口巴!嗯,惡作劇,惡作劇。”
“是啊。如果不是惡作劇的話,過段時間一定還會和你聯係的。”
對於杏草率的態度,椋也隻能苦笑著回答道。
“對了椋,這個星期天你有空嗎?”
杏一邊喝著溫度適中的茶,一邊將手伸向了零食。
“星期天不就是大後天嗎?嗯,有空喲。”
“那麼我希望你陪我去買東西。”
杏一邊吃著剛開封的煎餅,一邊繼續說著話。
“可以啊……如果是去摩托車店的話,我想我可能就陪不了你了喲。”
椋的語言中,混雜著些許的不愉快。從她的話中,讓杏想起了以前,硬是拉著椋去摩托車店買東西,最後因為自己熱衷於買零件,所以把椋放在一邊,超過了半天以上。
“啊哈哈,沒事的,這次買東西不去摩托車店。話說回來,你還因為那件事耿耿於懷呀?”
“……你說呢?”
“嘛嘛,二年的阪上,你認識嗎?”
“誒?嗯,那個把其他學校的男生給趕出去的女孩對吧?”
杏趕緊切八正題,因為椋貌似還在想著摩托車店的事。
“沒錯,就是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有事情想和我商量,她想我教她‘怎麼才能變得更有女人味’。”
“這樣啊。”
聽著杏的話,椋感到了些許的意外。
“但是我覺得阪上,已經夠漂亮,夠有女人味了吧。”
“的確是這樣啊,我也這麼認為。但是她本人,確實這麼和我說的‘我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可愛’這樣的話,我認為她不是在挖苦我,多半,是真心話喲。”
“她還真是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魅力呀。”
“是啊。貌似有個男孩,說她是暴力女呀,魔鬼什麼的,因此而刺激到了她。”
“這樣啊……那個男孩實在是太過分了。”
“嗯,真是個沒有眼光的家夥。這家夥一定不受女孩子的歡迎。雖然不受歡迎,但自己卻誤認為自己很受歡迎,典型的自我意識過剩男。”
拿身邊的人來做比喻的話,那就是陽平那樣的。
“嗬嗬嗬,姐姐的嘴,還真是毒呀。”
雖然嘴上是在袒護著春原,但椋的心裏其實是和杏一樣的想法吧。
椋將茶杯放到口邊吮吸著茶,將談話放到了一邊。
“那麼,阪上同學和星期天出去有什麼關係呢?”
“關於星期天,我和阪上已經約好了。為了讓她,能夠早日實現‘變得更有女人味’的願望。椋你也會幫忙的吧?”
“嗯,那倒是沒有問題……但我可能沒辦法向阪上同學提出什麼好的建議。因為我剛才已經說了,她已經夠有女人味的了……”
椋把視線從杏那裏轉移開,低下了頭。椋貌似對這件事沒有太大的興趣。
“是這樣呀。我希望她轉變成像椋你這樣的類型。既可愛又柔弱,那種很容易引起男孩注意的女孩子。”
“是,是這樣嗎?”
杏剛才的話中其實交雜著些許挖苦椋的意思,但椋卻沒有察覺到似的。
“可能,是這樣吧”
咕嚕……
椋把手上拿著的杯子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但是,為什麼阪上同學,會突然想變得有女人味呢……?”
“那應該是,有了喜歡的男生了吧。智代身邊經常出現的男孩,據我所知……就是陽平和朋也。無論她喜歡哪一個,都是惡趣味呀。”
杏的臉上顯露出了壞笑……
“哎呀?”
在自己的話語中感覺到了不合調的感覺,她頓時愣住了。
“太過分了,姐姐。”
(哎呀?)
椋聽著姐姐的話語也隻能用苦笑來應對,但心中卻也有著一些詫異。
“喂,椋。”
“怎,怎麼了?”
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的表情,心裏想著“對方是不是也自己一樣,現在的心情有些迷糊混亂呢”。
“之前,你好像說過,有一個喜歡的男孩對吧?”
“嗯,嗯,是說過……”
“那個人,到底是誰呀?”
“誒?”
因為姐姐的提問,椋的臉頓時變得通紅。可能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喜歡的人……的臉。
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那個人是誰……
(誒誒!?)
椋的視線有些迷茫。雖然想了好幾次,但因為此時的心情十分的混亂,所以怎麼也想不起來。
椋因為自己,無法想起自己喜歡的人是誰,而受到了打擊。
“我,誰……說的是誰呀?”
“我也忘記了,所以才問你的呀。你連自己說的話都想不起來嗎?”
對於杏此時驚訝的表情,椋也隻能用困惑的表情來應對。
“嗯,嗯……”
“居然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會忘記,椋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呀。”
看著臉色蒼白的椋,杏決定跳過這個話題,用簡短的語句糊弄過去。
“請不要這樣說我啦。但是……為什麼呢,會想不起來呢?”
“當然是,找到了比那個人更喜歡的人啦。”
“真是的,不是這樣啦。”
雖然在戲弄著椋,但杏的心中確實非常的困惑。
(怎麼了。我,覺得椋直在顧慮著什麼……總是看上去那麼難過。這次感覺她連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都給忘記了……)
“讓你這麼晚回家,真是對不起啊。”
“沒有啦,因果報應,這是我自作自受。”
太陽落山了,道路變得暗沉下來,穿著製服的男女走在路上。是朋也和宮澤。
由於春原突然衝進資料室,大聲喊著要叫“布達可馬老師出來”,所以兩人不得以,隻能再一次玩起了咒語遊戲。因為要準備還要收拾,所以這麼晚才回家。
“我也不好,因為我一句玩笑,把朋也也牽連了進來,真是太對不起了。”
宮澤顯露出了一副困擾的表情,並低下了頭。可能因為剛才吸了氦氣的緣故,她的聲音顯得額外高亢。
“也沒辦法呀。春原是一個出乎你意料之外的笨蛋,現在你親身體驗到了吧?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就這樣捉弄他,最後就會變成這樣的結果。”
“嗯嗯。”
宮澤沒有否定朋也的話,隻能苦笑著喝著茶。
“宮澤的咒語,還真是厲害呀。雖然我不太相信那種東西,但是總感覺你的那種咒語是可以相信的。”
“是這樣嗎!春原那件事,真的這麼有效果?”
“嗯,雖然沒有見到那個所謂的命運之人,但屋頂上的確是丟下了一封信。這樣說來,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的確是有人來過屋頂對吧?說實話,我真是很驚訝……話說,你連,這到底有沒有效果都不知道,就對他施展了這個咒語呀?”
看著歪頭思索的宮澤,朋也發出了驚訝的叫聲。
“是的。我隻是看了一下咒語書上的內容……然後盡量營造出那樣的氣氛,而到底又沒有效果這個我也……”
“哈,哈哈……這樣一來,這東西真是顯得更厲害了。”
朋也的表情有些抽搐,一臉苦笑。隻是營造氣氛就會有這樣的效果。
要是認真模仿的話,那效果還真是值得期待呀。
“如果真有那樣的效果,我認為應該阻止這個咒語的發生才行。”
盡管受到了朋也的稱讚,但宮澤的聲音以及表情確顯得有些憂心重重。
“為什麼?”
“人們所擁有的人生,並不應該用這樣的惡作劇去改變……”
聽著宮澤的話,朋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的確,她的咒語,我一直以為是女孩子之間玩玩的遊戲。雖然她本人不想,但有時候咒語的確是會在不經意間,給人帶來不幸的。
“沒錯。隻是學學的話也就算了,如果真的實踐起來我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啊,但是我可以,拜托你一次嗎?”
“拜托我施展咒語,是嗎?”
“是的,最近,我的周圍一直很吵鬧。希望你能夠幫我變得安靜一點行嗎?”
聽了朋也的話,宮澤的表情緩和了下來。
“真是個奇怪的願望。”
“是嗎?但這可是實際情況。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個月以春原為首,我的周圍出現了許多各種各樣的家夥。真是連一點休息的時間部沒了。”
“嗬嗬,但是之後的三天。我認為朋也的身邊,一定會變得非常安靜的喲。隻要你自己不去理睬那些麻煩的事情。”
這次該輪到朋也歪頭思索的時候了。
“是,是這樣嗎?”
“嗯,到第四天,如果你覺得還沒有治好的話,請再來找我吧。”
“這樣啊,那麼就照你說的做吧。”
雖然不是很清楚她話的意思,但既然宮澤這樣說了,那可能就是這樣的吧。朋也這樣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