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對麵去彈琴!”他卻是突然放開了她的手,出口的嗓音,隨意翩然中依舊帶著幾分不以為意的冷。
鳳兮神色一顫,點點頭,隨即忙小跑至對麵不遠處的矮桌後坐下,待見夜流暄極為清雅的撩袍子坐在她對麵的矮桌後時,她努力的按捺神色,忐忑的問:“你,你要我彈哪支曲子?”
“彈你拿手的!”他嗓音極淡,精致麵容的麵色也是興致缺缺,仿佛在言及一件毫不關己的事。
鳳兮怔了怔,默了良久,才小心翼翼的在探指於琴弦,奏了一曲她彈過多遍的‘戰鼓’。
不得不說,教她的明堂主乃男子,雖是個半百老頭,卻文武雙修,的確令她佩服。隻不過,他畢竟是男子,平日也不喜女兒家的閨怨或是情濃的曲子,是以教她奏琴,多半教的是一些氣勢渾厚激昂的曲子。
這首‘戰鼓’,是她所學的第一首曲子,加之多次彈及,因而最是熟悉。
她目光緊緊凝在琴弦,指頭也是小心的滑動,心底盈滿謹慎之意,生怕彈錯半個調子。
然而,一曲‘戰鼓’終了,對麵的白衣少年卻是毫未抬眸,連半個眼神都未朝她使來,僅是纖細的指尖優雅的摩挲著茶杯,漠然的吐了二字:“重彈!”
她驚了一下,心頭更是發緊。
與他幾月不見,今日好不容易見著了,他給她的不過是半刻的好言以待,隨後便是冷漠疏離,如同從來不曾與她貼近過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竟會讓他變臉,但無論如何,他說的話,她不敢違背。
她按捺心神,努力的再度彈奏,然而一曲終了,依舊得他漫不經心的二字:“重彈!”
再度聞得這二字,她眸光一黯,心頭不免倉惶。
他,可是在嫌她彈得不好?這該如何,她已經很努力的在彈,且半個調子未錯,難道他覺得難聽?
她鼓著勇氣,繼續遵循他的話彈奏,隻不過這次,饒是外麵平靜,但心底的緊張與掙紮卻是莫名的瘋漲,以致彈至中途,她指尖錯位,突然間彈錯了一個音,霎時令琴聲顯得刺耳而又突兀。
對麵白衣少年眉頭皺了起來,本是帶著冷意與漠然的麵容顯得陰沉。
鳳兮慌張的望他一眼,隨即眸光驟然不穩,連帶臉色都霎時間慘白一片。
他終於抬眸朝她望來,卻也微微起身,緩步朝她行來。
她腦海當即空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反應,待他走至她的矮桌前,他那居高臨下盯著她的眼神,令她惶恐不安。
“半年以來,你最拿手的琴技,便隻有這等水平?”他懶散低問,嗓音有著幾許飄忽,但聞在她耳裏,卻覺那嗓音裏帶著幾許風雨來臨般的沉寂。
她臉色再度白了一分,忙垂眸下來,瑟縮的避開他的目光,低低的道:“你,你若覺得不好,我,我可以再練!”
“嗬,的確得再練練。練好了,五日之後,我便帶你去江南。”說完,他轉身緩慢的回了對麵的矮桌旁坐定,修長的手指再度摩挲起那光滑的杯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