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料到這件事會這樣就不了了之,他甚至都未責罰她,就似是消了氣。
其實,他也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的心地,的確是良善的吧?
她再度如是想著,隨即麵上展開了幾絲笑,手指忙探上琴弦,循著他的意,彈了首‘戰鼓’之曲。
大抵是心頭鬆懈輕快,奏出的戰鼓之曲,也比以前高昂渾厚不少。
一曲終畢,她自覺良好,不由扭頭朝身邊的夜流暄望來,期望能得他一句讚言,卻不料他不動聲色的道:“此曲你已熟透,便不再練了,今日,我教你一首新的。”
僅得‘熟透’二字,鳳兮難免失望。
“嗯。”她按捺心緒,低低應了一聲,便見夜流暄白皙的指節放於了琴弦之上,隨即指尖一動,琴音流轉。
鳳兮雖不大懂琴曲,但卻知曉他的琴技甚高,隻因每每聽他彈奏,她都會覺得清晰入耳,甚是好聽。
而這次,她聽著聽著,卻是突然覺得這琴音如有吸力,竟讓她脫離了單純的欣賞,並深陷其中,連帶情緒心智也會被那一高一低一蜿蜒的琴聲所影響,難以自控。
琴音一高一低,鳳兮的心便一揪一緩,澎湃不定,直至一曲終了,鳳兮才回神過來。此時,她已是額頭出汗,臉色發白,胸口的心也怦怦直跳,這種感覺,是莫名的後怕,莫名的心驚。
“此曲名為葬心,可聽出與你這些日子所彈的琴曲有何不同?”輕輕散散的嗓音道來,清透而又遙遠。
鳳兮穩住心神,低道:“此曲曲調哀婉,但其中確有悲憤激昂之處。”說著,抬眸望了他一眼,暗自掙紮片刻,又道:“而且,聽這首曲子時,我的心智難以自控,全然被琴曲所擾。”
他勾唇一笑,清透淡漠,俊美的麵容如同三月扶桑花,給人的溫和之意,卻是虛虛浮浮,不切實際。
“嗬,這不過是簡單的一曲音攻罷了。待你內力漸深,琴技大漲時,你再奏出來的曲子,怕不是擾人心智這般簡單了。”
鳳兮臉色頓變,心頭發緊。
音攻?這是什麼?以琴控人嗎?
鳳兮越想越覺得有些可怕,怎練琴也能練出這些來?她鳳兮,不過是想好好學琴,想好好奏樂而已,卻是獨獨沒想過練就什麼音攻。
難道簡單一點不好嗎?非得要連連這風雅之舉的彈琴,都得摻雜進懾人的本事來嗎?
“我先教你葬心之曲的前幾句,你好生記著指法與調子,等會兒自行彈奏之時,稍稍提氣凝於指尖再撥動琴弦。”淡漠清緩的嗓音再度道來。
鳳兮忙回神,硬著頭皮問:“流暄,我,我可不可以不學音攻,就,就簡單的學著彈一些曲子?”
“你究竟在怕什麼?怯懦什麼?”他淡望她一眼,漠然的嗓音微微帶著幾絲清冷。
鳳兮噎住,神色險險不穩。
是啊,她在怕什麼,在怯懦什麼,又在猶豫什麼?
思來想去,她怕的,怯懦的,猶豫的,不過是不想學得太過複雜,不想日後會變得再也不是自己而已!而一旦琴藝卓越,一旦音攻習會,一旦武功傍身,那時的她,雖說再不會被人踩在泥地裏,但她若想低調過日,想輕鬆無憂,怕也是癡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