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耳邊再度傳來夜流暄那清冷微緩的嗓音:“我答應過會保住你的命,所以,你孤身入得端王府中,我也自會派人暗中相護。”
鳳兮終於回神過來,轉眸望他。
他深黑如星子般的眸子裏滑出縷縷悠遠的笑,“這幾日,你在端王府中無須做什麼,我若有事吩咐,日後再差人知會你。”
鳳兮頓覺被他的笑容灼到,隻得再度垂眸下來,點點頭。
他略微滿意的‘嗯’了一聲,隨即拍拍手,頓有兩名小廝自暗處端了夜膳來。
“陪我吃點東西吧!那端王今夜折騰著你拜堂,你應是一粒米未進吧?”他揮退小廝,便極其自然的舉著筷子替她碗中布菜。
此等親昵的嗬護動作,再度令鳳兮覺得極為遙遠與茫然。
他的確是個風華俊逸的人,美得不似凡人,但他卻也是冷心冷情的人,前一刻還對你溫和言笑,甚至親昵布菜,後一刻,他便可以將你毫不憐惜的推入火坑。
她看不透夜流暄,真的看不透他。
大抵是經曆過失望,是以此番見他屈尊降貴的替她布菜,她也不會像以前那般受寵若驚,慌亂無措,她隻會感覺淒涼,感覺茫然。
此際夜色尚深,菜香迎鼻,鳳兮餓意上浮,倒是吃了不少菜肴。
而夜流暄卻是靜靜坐在她身邊,不時毫無芥蒂的替她添菜,而他自己,卻是一口未吃。
她不會認為這頓晚膳是他專程差人替她備的,因為她有自知之明,絕對不會以為他會對她格外的體貼與照顧。
他也說了他要她陪他用膳,所以,他一口不吃,興許隻是因為他不餓,他筷子不停的替她夾菜,興許不過是他興致大好,順便給她一點令她效忠的甜頭。
膳後,他便讓候在暗處的伏溪送鳳兮回王府,鳳兮恭順的朝他告辭,隨後極其自覺主動的與伏溪離去。
她步伐極快,與其說快步離開,還不如說是如釋重負般倉惶逃竄。
然而她與伏溪剛出得涼亭不遠,卻聞夜流暄平寂的嗓音自後方傳來:“你今夜這身大紅的嫁衣倒是難看,回得王府,便換上素衣,將這嫁袍扔了吧!”
鳳兮足下一頓,扭頭望他,燈火微微之中,對上了他那雙清冷悠遠的目。
她忙朝他點點頭,心底卻是悵惘開來。
她第一次嫁人,第一次穿嫁衣,而且這身嫁衣,還是小端王讓繡娘急急忙忙趕出來的,也算是極其難得了。
即便她並非真心實意的想嫁給小端王,但她本就是個古板之人,是以,她這身嫁袍,是無論如何都不想隨意扔了的,即便讓它成為壓箱底,她也不會扔了的。
出得玉器鋪子時,外麵夜色極深了。
冷風拂來,透著刺骨的涼意。
伏溪將鳳兮牽著往前,二人腳步甚緩,兩抹影子在月色下寂寂拉長。
“鳳兮,主上今夜可有逼你在王府做什麼危險之事?”伏溪憋了良久,終於是問出了這句話。
鳳兮朝伏溪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