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瞳孔泛紅,紅得驚心。
時辰逐漸消逝,鳳兮肩膀上的血似乎也流幹了,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橫七豎八的死屍,鼻子裏充斥著的,也是濃得化不開的血腥。
她縮著身子,努力的縮著,良久,待地麵伏屍堆積,連那最後一名官兵也倒了下來,那滿身殺伐的夜流暄終於是收了手。
“宮主!”這時,林子深處躥來數十抹黑影,紛紛立於鳳兮身邊,朝夜流暄喚了一聲。
鳳兮呆滯的目光終於有些回神,扭頭一望,便瞧見了一張略微熟悉的側臉。
鬼一,蒼月宮的鬼一。
記得以前在蒼月宮時,有次鬼一欲送信給夜流暄,卻又不敢進去,還是專程求她為他送信。不得不說,鬼一言語不多,但卻對夜流暄格外忠誠。
隻是,他如今怎在這裏了?這裏離蒼月宮路途遙遠,他何時從蒼月宮來到這南嶽京都的?
這時,不遠處傳來穩厚的腳步聲。
鳳兮循聲一望,見那本是白衣勝雪的夜流暄此際竟是猶如從血水裏爬出來一樣,且足下的步子朝她緩緩行來!
他滿身鮮紅,連帶俊逸的麵容都染著血跡。
他的目光並未朝鬼一他們望去半眼,反而是直直的朝她望著,鮮紅的身子也一步一步朝她慢慢挪來。
鳳兮目光又呆了,呆滯得猶如一汪死水,心底不住的搖曳狂喊,想逃離,想逃離他,然而身子竟如定住了般渾然無法挪動半步。
終於,那滿身是血的夜流暄停在了她麵前,緩緩蹲下了身,突然勾唇朝她一笑。
那笑容太過明豔而又駭人,嗜血殺伐之後,他此際的笑容無疑是慎人刺骨。
鳳兮心底大顫,越發的想離遠,想離遠他。
“那人以長矛刺你,我便讓他們全數獻了命。嗬,你可滿意?”他修長的指尖摩挲上了她肩頭上的傷口,嘴裏道出來的話雲淡風輕。
鳳兮心驚肉跳,生怕他那冰涼的手指會突然鑽進她肩膀的傷口裏肆意攪動。
她怔怔的望著夜流暄,心下大跳,良久才顫著嗓音道:“夜,夜公子覺得,覺得滿意便好。”
他靜靜的觀她幾眼,冷冽的眸中依舊透著殺氣,未言話。
鳳兮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僵硬的身子也開始發顫,奈何他竟是突然伸手將她一拉,徹底的將她禁錮在他滿是血腥的懷裏,漫不經心的道:“你可是又怕我了?”
鳳兮心底一緊,頓時不敢言語。
夜流暄沉默了下來,良久,他才冷著嗓音意味深長的道:“這南嶽之人,皆是小人之徒,皆是該死之輩,今日殺伐,不過是對南嶽的小懲罷了。”
說著,默了片刻,又低沉著嗓子補了一句:“這世上惟獨你我親近,惟獨你我相依,鳳兮,你能怕盡天下人,卻萬萬不該怕我!”
鳳兮心下震顫,著實信不了他這話。
她知曉的,她知曉他對南嶽皇族有恨,但卻沒料到他竟是連整個南嶽之國都恨。
昨日,他還能若無其事的迎娶芸羅公主,如今,他卻說南嶽之人都該死,這夜流暄果真是滿身殺伐,果真是冷冽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