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靜靜窩在夜流暄懷裏,身子骨著實有些疲憊,不由將側臉勉強的邁入他的胸膛,絲毫不顧她嘴角依舊緩緩溢出的血沾染夜流暄雪白的衣袍。
她眼皮沉重,不由稍稍合了眼。
身後揚來姚霜的哭喊與姚隱的顫顫抖抖的怒罵,姚府小廝們的求饒聲也聲勢浩大,淒淒之意難掩,鳳兮皆聽在耳裏,心底有過刹那的顫動,但片刻已是徹底揮卻心底的顫意,平靜無波。
姚府之人能有今日,著實是她未料到的。
說來,夜流暄本是殺伐不定之人,今日姚隱竟是想算計他,無疑是不要命的朝他的刀尖上撞,豈有命活?
“如今姚府全府遭殃,不日便可開刀問斬,你可解氣?”這時,頭頂揚來一道清冷的嗓音,但卻斂了三分的肅殺,透出了一許複雜。
鳳兮怔了一下,心底則是冷笑。
可解氣?
她在姚府受辱十多年,如今姚府遭殃,她著實該解氣。
然而,大抵是從未真正想過要讓姚府如何,此番聽著姚霜的哭,聽著姚隱的怒,聽著小廝的淒淒求饒,她這心頭,卻是莫名的未有太大的解氣與欣慰。
她思緒蔓延,終歸是未有答話。
夜流暄竟也未生氣,反而又若有無意的道:“我以前曾對你說過要讓姚府付出代價,今日便是實施。莫要再想著姚隱等人乃你的親人,你隻需明白,無論你今日高興還是不高興,姚府之人,都死有餘辜!”
鳳兮心下波動,溢血的嘴角微微掀開一抹嘲弧。
死有餘辜?
她沉默片刻,才努力的張嘴道:“在夜公子眼裏,怕是什麼人都死有餘辜!”就連她,也依舊是這樣呢!
像夜流暄這等殺人魔頭,刀下亡魂無數,怕是從未將他人性命放於眼裏!在他心底,怕是隻有他自己最為高貴,其他人,皆是螻蟻,皆是短命之徒。
“你這是在惱我?”夜流暄嗓音突然一冷,那微緩緩的語調再度透出了幾許威脅之意。
鳳兮掀開眼眸,努力的彎著眼睛笑了,笑得眼睛發紅,連帶嘴裏的鮮血也不住的往外溢,徹徹底底的溢在了夜流暄的衣袍上,將他胸口的一大片白袍染成了刺紅。
“惱了夜公子,是鳳兮之過。夜公子若要責罰鳳兮,便快些動手吧!鳳兮已是將死之人,夜公子若是再不動手,沒準兒鳳兮一死,你便當真隻有拿鳳兮的屍首責罰了!”
“你閉嘴!”夜流暄不耐煩的冷喝:“我未讓你死,縱是閻羅王也不敢來我手裏搶你的命!”
鳳兮怔了一下,唇瓣上的諷弧更是深了半許。
狂妄如他,一言一行著實驚人。
隻是,閻羅王若要來拿她的命,他一介凡夫俗子,又豈能擋得住?
鳳兮嗤笑片刻,終歸是未再言,僅是默默將臉麵貼在他的胸口,靜靜的合了眸子。
身子骨隨著他的走動而稍稍顛簸,思緒也在一沉一浮之間慢慢的消亡,最後所有的一切全數化為黑暗,神智抽離,無知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