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自姚府門外一別,小端王追尋鳳棲而去,她則是落入右丞府。
日後的日後,她與他怕是沒機會再相見了吧?
嗬。這倒是好。夫妻一場,轉眼便分道揚鑣。幸虧,幸虧她鳳兮對他不曾留念,不曾動心,是以,此番才得以幸運的不會悲傷,不會擔心。
隻是,她鳳兮也並非忘恩之人,那小端王對她著實有幾分寬待,她此際便以情應景,虛空一曲,算是為他祈福,願他安然自得,得償所願。
這心思一生出,鳳兮便垂眸凝於弦上,修長的指尖再度勾住琴弦,聲聲慢彈。
此番一曲,既不是戰鼓,也非葬心,而是一曲以前在蒼月宮時奏過的佛曲。
想那蒼月宮的明堂主初次教她佛曲,她還有幾分錯愕,不料明堂主則說佛曲靜心養性,也可為人祈福。
她當時也僅是隨意聽著,並未上心,更未真正認真學這曲子,是以此番憑著記憶與感覺彈奏,中途卻是錯亂了兩個調。
也不知這佛曲一亂,究竟於那小端王是福,還是禍。
至少,她心意已盡到。
幽蘭沏了一杯茶過來,見她一曲完畢,忙體貼的將熱茶遞到她手裏,道:“鳳姑娘彈的是何曲子,聽著竟是有些怪。”
鳳兮抬眸望她一眼,隻道:“佛曲。”
說完,掀開杯蓋飲了一口茶。
幽蘭怔了一下:“佛曲不都是念的嗎,怎還可以琴來奏。”
鳳兮未曾解釋,僅是轉了話題:“幽蘭想聽什麼,我奏給你聽。”
幽蘭受寵若驚,複又響起以前在端王府時,鳳兮也曾這般親密無間的朝她問過這話。
她怔了怔,這才低頭下來,隻道:“鳳姑娘彈什麼,奴婢便聽什麼。”
鳳兮不曾訝然。
幽蘭這話,與上次在端王府中說的一樣。
隻是上次她卻是擅作主張為幽蘭奏了一曲葬心,使得碧夫人摔倒滑胎,也令她吃盡苦頭。如今,她斷然不願再奏葬心,免得再度惹禍上身。
她默了片刻,擇了一曲舒緩清神的曲子,款款而彈。
然而這曲子彈到一半,她心口卻是驀地揪痛。
她怔了一下,也未曾太過理會,僅是隔了一會兒,心口的揪痛卻是逐漸消失。
她本以為無事了,沒想到一曲完畢時,她的喉嚨毫無征兆的湧出腥甜之感,而那指尖下的琴弦也是驟然一斷,甚至劃破了她的指尖。
眼見著鳳兮的指尖被那細小的琴弦劃出血來,幽蘭驚了一聲:“鳳姑娘!”
她這話還未落音,鳳兮已是臉色一白,不及反應,一口血已是自她嘴裏噴出,濺濕了麵前的弦琴。
昏厥感襲來,鳳兮整個身子一軟,趴倒在琴上,難以動彈。
意識彌留之際,她隻聞得幽蘭驚慌失措的叫喊,和不遠處錯雜紛亂的腳步聲。
初冬時節,院中樹木凋敝,大清早的,還能瞧見院中冬草上那一層層薄霜。
一早醒來,鳳兮便倚靠在窗邊,目光靜靜落在窗外,出著神。
不由間,時辰已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