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瞥了一眼幽蘭的身影,隨即目光再度落向越來越近的夜流暄,直至他走近,並掀袍清雅的坐在了她的床榻邊,她才稍稍垂眸,挪來了視線。
他並未立即說話,一雙深黑且染著血絲的目光凝了她良久,才道:“後院那片拆掉的廂房移栽了翠竹,你可想去看看?”
鳳兮怔了一下。
他不是不讓她出屋半步嗎?
這幾日她過得宛如囚禁,連帶喝水飲茶都得稟報一聲,此番,他竟又大方開恩,允她可以出門了?
鳳兮心思婉轉,默了片刻,才朝他點了頭。
無論他是何用意,她都想出去走走了。
每日都是斜靠軟榻,亦或是躺於床榻,成日對著幽蘭那張憂心忡忡的臉,終歸是有些沉悶與壓抑。
是以,她在這屋內,的確是憋得久了,久得連她這古井般的人都乏了。
本是隨隨便便的一趟出門,不料夜流暄先是為她係上厚實的披風,管家也恰到好處的入內為夜流暄送了大氅。
夜流暄披上大氅,長臂一伸,便徹徹底底的將她納入他的大氅之下,這才踏步往前,出了門。
夜流暄本身體質涼薄,此番鳳兮依偎在他懷中,也未有太多的暖意。隻是他那瘦削的胸膛,此際卻強健有力,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全。
若是,若是夜流暄真心實意的對她好,若是他曾經並未對她那般冷情,她興許,興許真的會離不開他吧?
隻可惜,可惜她在夜流暄眼中,命如螻蟻,她幾番從那鬼門關路過,此番再看他,心底也徹徹底底的清明了。
外麵果然是冷了,寒風拂著臉,隱隱有些泛疼。
入目之處,矮樹參差,上麵皆有雪白寒霜,瞧著有幾分逼目。
一路順著小徑蜿蜒,待行了不久,鳳兮便見前方赫然出現了一片密集的竹林。
那竹林內的土壤皆是新土,由此可見那些竹子皆是移栽不久。
夜流暄擁著她往前的步伐渾然未停,鳳兮也隻得繼續被他攬著往前。
輕便的棉靴被新翻的泥土沾染,曳地的裙角也沾了不少泥土。鳳兮眸色微動,伸手稍稍提起裙角,正巧這時,夜流暄也若有無意的放慢了腳步,平靜清冷的嗓音揚來:“你這些日子在府中也呆得久了,可有想去的地方?”
鳳兮臉色平靜,未言,任由冷風拂亂了她的額發。
夜流暄也沉默了良久,又清冷如風的道:“明日,東臨墨池便要與三公主歸得東臨了,宮中明夜有餞別宴,你與我一道去吧。”
鳳兮心底微怔,眸色越發的悠遠淡漠。
明日與他一道入宮?
那她將以何等身份出現在眾人麵前?是端王府被休棄的侍妾,還是如今的右丞府病入膏肓的卑微婢女?
再者,明夜入宮,她可會再見到小端王?若是當真再見,又該是如何場景?
一切的一切,皆縈繞於心,鳳兮暗忖了良久,微蹙的眉頭皆是未曾鬆懈。
正要朝夜流暄出聲推辭,不料前方冷香浮動,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