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暄不喜旁人伺候之性,她是極為了解的。遙想以前在江南夜府,他也因一位婢女主動的伺候而令那婢女一張斃命。
她如此想著,心底也冷意橫生,本以為自己料得正確,不料夜流暄又在她耳邊低沉沉的補了句:“明日宮宴,怕是不平靜。你必定要時刻呆在我身邊,才可保了性命。”
鳳兮一怔,眸色一深,蒼白的麵色稍稍愣了刹那,隨即便是無窮無盡的嗤諷。
既是宮中禮宴不平靜,他為何還要帶她去涉險?
這答案,她已不想去揣度了。
夜流暄視她如螻蟻,從未將她的身家性命放於眼裏,這點,她不是早就清楚了嗎,不是早就清楚得深入骨髓,遍體傷痕了嗎?
她如是想著,雖通透明然,但心底終歸是有些黯然與發緊。
正想按捺心神的不去理會這些事,放空自己,也好鬆神靜心,不料腦袋突然傳來熟悉的暈厥感,她來不及反應,身子便無聲無息的軟了下去,不省人事。
翌日一早,夜流暄的主屋內被人安置上了精致的檀木妝台。
那妝台委實細致好看,但終歸是女兒家的東西,是以與夜流暄這簡練清雅的屋子顯得格格不入。
屋中炭火旺盛,暖意浮動。牆角不遠處的檀香也撲鼻,怡人鬆神。
鳳兮一早起來,便被幽蘭小心翼翼的著衣洗漱,最後坐於妝台前,任由幽蘭為她梳妝描眉。
大抵是睡得多了,此際雖是醒來,但鳳兮腦袋仍舊有些暈沉。
想來也是,自昨日暈厥後被夜流暄送回,她便一直到昨日黃昏才醒。後又在幽蘭與管家的勸慰下吃了不少晚膳,最後閑來無事的躺在床榻,又睡到了今早才醒。
不得不說,她這些日子的確睡得太久了。這隨時將會暈倒且病入膏肓的感覺,令她無端的增了幾許莫名的鬆散,卻也令管家與幽蘭二人在對待她時越發的小心翼翼。
她心生暗諷。
她不知這二人究竟在小心什麼,更不知這二人為何會對她畢恭畢敬。縱然是看在夜流暄的麵上對她恭敬,亦或是看在她病入膏肓的份兒上憐憫她,但她不過是夜流暄手中的棋子,卑微如螻,他們這般對她,無疑是有些大題小做,好得過頭了。
“鳳姑娘今日真美。”這時,幽蘭微帶喜色的讚揚響起。
鳳兮自那寬大的銅鏡裏窺她,終歸是勾了勾唇,嗓音依舊嘶啞而又疏離:“幽蘭謬讚了。”
這些日子,幽蘭已不是一次兩次的逢迎她了,隻可惜,她鳳兮有自知之明,還不至於被這些突來的讚美之詞熏得暈頭轉向。
幽蘭怔了一下,眉頭微蹙,唇瓣幾番蠕動,欲言又止。
這時,不遠處突然揚來腳步聲。
鳳兮側目一觀,不曾意外的見得夜流暄與管家入了屋來。
今日的夜流暄,依舊白衣勝雪,青絲墨發,給人一種難以挪開眼的俊逸風華,惹人發癡。
再觀其麵容,那精致的眉眼裏泛著森冷之光,連帶他精致風華的麵容都透著幾許拒人千裏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