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以往那瑟縮膽小的她,也變得心存恨意,也變得淡漠了,不是嗎?
鳳兮心思流轉片刻,隨即淡然伸手握住了女孩手中的軟弓:“心中裝著恨,該有多累?還不如嚐試放下,亦或是壓抑與封存著,而後重新生活,這般,也能自在一點。”
女孩怔了一下,回神之後,眸色大顫,身形也開始發緊,最後,她手中的軟弓與小木箭當即掉地,而後整個人都撞入鳳兮懷裏,嘶聲大泣:“覓兒討厭騙人的人!覓兒討厭他們!覓兒的爹爹和娘親以前也說讓覓兒在家等候,他們去城裏給覓兒買好吃的,可他們一去不返,覓兒在家裏等了他們一年,挨餓受凍,還遭村裏二狗他們嘲笑我是爹娘不要的賤種,我恨,我恨他們!”
鳳兮淡漠的目光終歸是滑過一道一閃而逝的複雜。
沒想到覓兒身上,果真有這等不善之事。
她以前在姚府,雖不受寵,但還能有見著自家爹爹,但這覓兒,卻是被自己爹娘無聲拋棄,如此,她幼小的心怕是恨意鬱積,難以揮卻。
是以,她恨說謊之人?也說要用軟弓,射死言慌之人。
這股子恨意,並非一時半會兒聚集,若非長久以來鬱積於胸,又何來這麼濃的恨。
鳳兮心底複雜,不知該如何安慰,更不想出聲安慰。
大抵是心性變化,此番連人性與溫良都變得薄弱了些,她僅是未推開覓兒,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隨即,她目光落向迷霧中的數十鎧甲之人,冷漠出聲:“清隱醫仙不會隨意醫人,各位趁藥香未濃,速速歸去。”
說完,正欲擁著覓兒離開,不料身形未來得及動,迷霧之內再度揚來一道焦急之聲:“還望姑娘通報一聲!我們主子的確是清隱醫仙的故人,姓氏軒轅,如今我家主子重傷一直不愈,尋常大夫素手無策,我等無法,才來求請清隱醫仙的。”
鳳兮淡道:“人各有命,若你家主子命不該絕,自是不會有事。若你家主子命已該絕,縱是清隱出手相救,也挽救不回!你們還是回去吧,莫要再硬闖,藥王穀,不是誰人都能進的。”
這話一出,沉穩冷硬,不存半點憐憫。
鳳兮麵色淡漠如初,心底卻是冷意與複雜蔓延。
曾幾何時,她也說過這般冷氣沉沉的話了?
不得不說,這世上誘惑太多,幹預太多,有‘心’之人也太多,那所謂的良善,所謂的憐憫,不過是過眼雲煙,亦或是軟弱受欺的劣勢。
記得夜流暄曾經說過,不要相信任何人。如今,她定會做到。
她不會再犯傻的全心全意的信上一個人,當然,也不會多管閑事、憐心泛濫的憐憫任何人。
前半生受欺太多,縱是到最後一刻,也不曾有人憐她半分,如今,她已是不信別人的憐憫,不信別人的善心,她自己也不會心存善念,不會心存憐意,隻因這些,都是多餘的,都是多餘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