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心底一動,猶如被什麼東西輕輕撕咬,半是驚愕,半是複雜。
若真能嫁一個兵家將軍,她日後,興許真能舒心。
隻不過,她能嗎?她如今還頂著大昭皇子妃的頭銜,她能完全不顧大昭皇帝的聖旨,另嫁良人?
再者,那夜流暄若是知曉此事會如何?他給她定了半年期限,他能允許讓她安然嫁人,從而越發強大,完全脫離他的控製?
這事,不用多想,都知困難重重。
鳳兮眸中滑出幾許黯然,正要回絕,待見自家外祖父那打定主意的模樣,鳳兮到嘴的話突然噎住,終歸是未有異議。
此事便這般定了下來。
待晚膳過後,寧王府來了人,稱府中小郡主亡,邀睿老王爺與鳳兮一道觀葬。
鳳兮被婢女披上了厚厚的披風,隨著睿老王爺一道去了。
待入得寧王府,才見王府中並無白綾高掛,連靈堂都設置得極為簡單。
靈堂內,惟有小郡主的生母哭得撕心裂肺,大郡主若瑤上香時紅了眼眶,其餘人,則是將上香當做走個過場,淒淒情緒並不明顯。
雖與小郡主不熟,不過是見了幾麵,但這小郡主因自己而亡,鳳兮心底終歸是愧疚,是以在上香時多磕了幾個頭。
待一切完畢,小郡主生母不願離去,扶著棺材哭吼,然而寧王卻冷聲吩咐家奴抬走棺材,當夜將小郡主下葬。
寧王府人丁算是稀薄,郡主不過兩位,此番小郡主一去,若瑤郡主便成了獨苗,鳳兮雖是寧王親口承認的與若瑤郡主同貴的嫡出郡主,但在這寧王府內,眾人對她雖極為恭敬,但卻避諱的未喚她郡主,而是孫小姐。
是了,孫小姐,睿老王爺府中的孫小姐。
鳳兮對此並無異議,因著有自知之明,是以也並未將這稱呼放於心上,隻是,待小郡主的棺材被人抬走,待寧王邀睿老王爺書房敘事並離去後,在場之人對她的態度,竟也有些變了。
婢女家仆偷偷盯她的眼神明顯藏著疏離淡漠,而寧王府的二世子與三世子望她,眸中也有了恨意。
想著方才寧王在此時,這兩位世子還恭敬的喚她姐姐,而今倒好,寧王不在,這兩位世子也情緒展露,恨起她來了。
她原地躊躇片刻,終歸是踏步至兩位世子麵前,低低道:“對不起。”
是了,對不起!
今日西湖刺殺來得突然,她也是在箭裏好不容易保了條性命,卻也委實不知小郡主會因她而亡。
然而,與其說小郡主無辜被連累,她鳳兮,又何嚐不無辜,不可憐。
本以為虔誠的道歉,這兩位世子都該稍稍解氣,不料這話一出,他二人竟是怒意噴薄而出,那比她還小上兩歲的三世子朝她怒吼:“你假惺惺的道什麼歉!誰稀罕你的這聲對不起!你能將我們小妹賠回來嗎?”
皆道深宅之內,兄弟姐們暗自爭鋒,委實不會太平,亦或是真正的親近。
而今見得這寧王府世子這般心係小郡主,她心底半是訝然,半是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