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子已然休息,望鳳姑娘莫要太過為難。”管家分毫不依,言辭也帶著幾許冷硬。
鳳兮眸色微沉,心底滑過幾許歎然。
當真是變了呢。
遙想以前這管家雖說不喜她,但終歸對她有幾分禮數,而今竟是連禮數都省了,想來定是恨上了她。
她默了片刻,才垂眸掃了一眼他手中那隻藥碗,見藥碗中還有滿滿的藥汁,隨即心底微沉,心如明鏡。
夜流暄,又未喝藥。
她眸色動了動,低道:“我將這碗藥送進去吧。”說著,目光朝管家落來,靜靜的觀著他的反應。
管家眉頭一皺,然而眸色卻是有些搖晃。
他默了片刻,才深眼望著鳳兮,道:“你若真心給主子送藥,老奴自然感激,但若是假心假意,這藥不送也罷!”
鳳兮歎了口氣,低道:“我如今對他,並無假意。”
即便心底仍是矛盾,但知曉前因後果,知曉是她欠了夜流暄的,她對他已沒了恨意,隻是對他還是否有真正的關心與在意,她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管家再度將她打量了幾眼,終於是將手中的碗遞給了鳳兮。
鳳兮端穩手中的碗,道了句:“多謝。”
這話一落,管家臉色一僵,有些不自然的將視線落在一邊,道:“老奴並不值得鳳姑娘些!也望鳳姑娘日後莫要再對老奴說這些自謙的話。若是真論起鳳姑娘北唐帝姬的身份來,老奴這個舊時的北唐人,也該恭敬的喚鳳姑娘一聲‘公主’了。”
說完,他並未觀察鳳兮稍稍變了的臉色,隨即幹脆的吩咐幽蘭與他一道離去。
鳳兮靜靜的立在原地,目光直直的鎖著管家越來越遠的身形,心底深處,再度起伏難當,波動難平。
進得夜流暄的主屋時,熱浪撲來,凝神一觀,隻見屋內竟擺著兩隻火爐。
鳳兮心下微愣。
這屋內的溫度委實高得有些離譜,這本是寒冬臘月的氣候,屋中的溫熱的感覺卻像極了盛夏。
隻是她想不通的是,這夜流暄外出都僅著一件薄衫,縱然身子的體溫曆來涼薄,但想必也不是個怕冷的主,而此際他這屋內,怎擺了兩隻火爐?
難道,在外麵都不怕冷,此際呆在這屋子裏,他竟是怕冷了?
正想著,不遠處揚來一道清冷緩慢的嗓音:“你若是來此僅為發愣,那你便可以出去了。”
鳳兮回神,才覺自己竟不知不覺的立在了門邊,盯著火爐出神。
她按捺心神的轉眸循聲一望,便見那一身雪白的夜流暄正坐在軟榻下棋。
他身上的衣著依舊單薄,墨發披灑,整個人看著清清淡淡,隻是他的輪廓精致的側臉卻並無半分表情,清冷如常,給人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與冷漠。
他的確是冷漠的,無心的,她本是早已清楚明白,但此際見他這般,心底卻無端端的湧出幾許莫名的複雜與煩躁,隻覺得他這明明一副破敗模樣了還要裝強勢,的確令她看不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