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垂眸下來,心生緊然與嘈雜。
半晌,不遠處傳來腳步聲,隨即,夜流暄頎長的身影坐在了她旁邊。
“膝蓋不疼了?”他低沉沉的問。
鳳兮怔了一下,本以為他又要劈頭蓋臉的訓斥她,卻不料他竟是突然問了這話。
她忙抬眸朝他望去,見他清俊如華的麵容透著幾許複雜與無奈。
她突然覺得心底一沉,竟是有些酸意,隻道一向不可一世,一向麵色冷冽的夜流暄,獨獨在麵對她時,會怒,會複雜,會無奈,會動容,然而這些,她以前,仍是從未注意到過。
如此一來,以前的她,終歸錯過了多少?
一想到這兒,她抑製不住的伸手拉住了夜流暄的手,緊緊的纏住了他骨節分明且極為涼薄的手指,隨即強行按捺心神,抬眸望向了他深黑的眸,朝他道:“流暄,鳳兮以前,定讓你經常失望吧?”
說著,見他的目光越發深邃,她突然有些不敢直視,隨即垂眸下來,又低低的道:“鳳兮變不成你想要的那種模樣,卻還將自己幾番陷入危險,讓你相救,鳳兮以前從未體諒過你,卻還一次次理直氣壯的恨你厭你,鳳兮一直都覺得自己才是這世上最卑微最落魄的人,但鳳兮卻不知,你比我過得更苦,甚至還要背負本該屬於我的北唐亡國之仇……”
“你今夜來若是為了說這些,那你便可以出去了。”他淡聲打斷。
鳳兮沉默著,良久,才低聲道:“鳳兮過來,不是為了說這些,但方才突然想到了,是以便想將這些告訴你。鳳兮以前,從未真正體會過你的一言一行,是以,我連你對我這麼多的好都不曾觀察到過。”
說著,目光再度朝他迎去,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氣的問:“流暄,除了對鳳兮失望以外,你恨鳳兮嗎?”恨嗎?
他深眼凝著她,並未言話,反而過了良久,他才歎息一聲,道:“你是北唐帝姬,我不會恨你。”
“除了北唐帝姬的身份外呢?”鳳兮緊緊的望著他,低低的問。
他再度將她望了許久,才道:“哀你不幸,怒你不爭。”說著,嗓音再度一沉:“但我卻未真正恨過你。”
清冷簡短的一句話,再度摻雜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與無奈。然而這話落入鳳兮耳裏,卻令她心緒翻湧,最後再度酸了鼻頭。
她驀地朝夜流暄撲來,撞在他懷裏,隨即伸手死死的環在他的細瘦的腰間,強行按捺心底的酸澀,道:“以前鳳兮不懂事,錯過了許多,但日後不會了,一定不會了。”
說著,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忙離開他的懷,急急忙忙的為他脫靴,嘴裏道:“外麵冷,你先躺被窩裏。”
夜流暄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
鳳兮怔怔的望他,卻見他一言不發的鬆開她的手,而後親自脫靴,這才自然而然的躺入了被窩裏,眼見鳳兮依舊怔愣的望他,他眸色微動,墨眉一蹙,清冷如常的道:“你不該為任何人脫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