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二樓,空空如也,所有的住店的客人全數在黃昏時被請走,此際夜色浮動,悄聲靜謐之際,惟獨天字一號房內燭火搖曳,燈影幢幢。
屋內,牆角的小暖爐正冒著赤紅的火苗,這暖爐是鳳兮讓客棧小二準備,僅因夜流暄本身有寒疾,不可受寒,是以她便讓小二搬了暖爐來。
此際夜色深沉,然而夜流暄似是並未有睡意,反而是靜坐在桌邊,白皙修長的指尖捏著一枚白子,下著棋。
鳳兮見他獨自對弈委實無趣,便想與他一道下,不料被他直言隻覺,一時間,隻覺愕然詫異,但也不強行央求,遂呆坐在暖爐邊,有一搭沒一搭的伸手烤火,跑著神。
時辰逐漸消逝,轉眼,客棧外響起了打更聲。
鳳兮回神,抬眸朝夜流暄望去,見他單薄瘦削的身影依舊在桌邊做得筆直,墨眉微蹙,深邃的目光依舊在棋盤上靜靜的落著,似是不曾受外界分毫所擾。
鳳兮皺了眉,起了身,緩緩行至他身邊,朝他緩道:“流暄,夜已三更,你休息了吧!”說著,目光微垂掃了一眼他麵前棋盤上的殘局,又道:“這棋,你明早再下也可。”
夜流暄並未立即回答,甚至不曾抬眸朝鳳兮望來一下,他深黑的目光依舊凝在棋盤上,修長白皙的指尖再度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鳳兮眉頭再度皺了幾許,又要相勸,不料他突然抬眸朝她望來,深黑的眸子裏極淡的溢出了幾許複雜與深沉:“南嶽與大昭交戰,大昭各路兵馬彙集邊關,你說此時,於邊關境地埋下火藥,將大昭之兵引入其中,炸個全軍覆沒,你說這法,可行?”
鳳兮臉色一變,未料到他竟會突然對她提及這事。
她目光略微顫動,默了片刻,才按捺神色的問:“當真要讓大昭之兵全軍覆沒嗎?難道不可招降?”
夜流暄瞳孔一縮,隨即垂眸下來,清冷姿態盡顯,連帶脫口的嗓音都顯得冷冽:“若想得到大昭,亦或是讓其安分,損大昭之兵,讓其無依,才是最好的法子。即便招降,難保大昭之兵不會反叛。”
鳳兮怔了一下,暗自歎了口氣,緩道:“流暄為何一定要收服大昭?”
“大昭皇帝與端王結盟,壞我之事,我豈能容大昭繼續安定長久?”說著,目光幽幽的朝鳳兮望了一眼,他清俊的麵上也稍稍滑出了幾許悠遠與複雜:“你前些日子答應我的半年期限,如今可還有效?”
鳳兮垂眸下來,心生沉雜。
她默了片刻,才緩道:“自是有效。”
夜流暄眸底深處極為難得的波動了幾許,瞳孔裏,也被複雜之色填滿。
他靜靜的盯了鳳兮許久,待周圍氣氛壓抑靜謐得無端端令人頭皮發麻時,他才垂眸下來,修長的指尖漫不經心的把玩著一枚棋子,清冷如常的道:“若是半年期限生效,那明日,你便隨我啟程去南嶽邊關。”說著,嗓音稍稍頓了片刻,又道:“我要讓你,親自下令炸毀大昭所有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