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若是讓天下之人見得他如此掙紮,怕是皆要心生震驚了。
一想到這兒,鳳兮麵上的苦澀再度增了幾許。
既是這般掙紮,既是這般動容,又如何還要對她說些傷心之話?
不得不說,與其說夜流暄心狠,還不如說他對他自己心狠,至少,他如今瞧著似是比她更為掙紮與不平。
“你想覬覦什麼,都可以的。”良久,夜流暄低沉沉的道了一句。
鳳兮微怔,不及反應,身子已被他拉入了懷裏,緊緊困著。
鳳兮的臉撞進了他的胸膛,他身上那熟悉的淡蘭香霎時盈入鼻間,卻令她無端端的覺得釋然與安穩。
她並未掙紮,僅是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側臉緊貼著他的心口,靜默。
夜流暄則是稍稍垂頭下來,將臉埋入了她脖間的發絲裏。
一時間,周圍似乎突然靜止。
夜流暄鼻間的氣息噴打在她脖子的皮膚,微微顫栗,然而縱是如此,鳳兮卻覺莫名的欣然。
夜流暄有多久未在她麵前這樣了?
記得以前在右丞府時,她吃了顧風祈給的假死藥而病入膏肓時,夜流暄便經常摟著她,將臉埋在她的發絲裏,仿佛要將她徹底的融在他身上,徹底的停留在他身邊,淒淒而又孤獨。
想必他那時,定是在害怕她會突然死去吧?
隻是以前,她不曾察覺他那時的蒼涼與無助,她隻是覺得被夜流暄算計與利用,心灰意冷,下定決心的要從他身邊逃開。
記憶不住的湧來,於腦海中層層交織。
鳳兮驀地酸了鼻子,頓覺這酸澀的情緒波動莫名,然而未待自己斂住情緒,卻聞夜流暄低低的出了聲:“你想覬覦什麼都可以。縱然是我,也可以。”
說著,沉默良久,又道:“你的心思,我早已看得明白,隻是,你若當真心係上我,你一定會後悔。我不會伴你一生,勢必會早早離開你,到時候,我若不告而別,你許是會更傷心。”
鳳兮渾身微顫,心底刹那湧出不祥之感。
她沉默著,半晌,才緊著嗓子道:“既是如此,那你便不離開我,不就可以了嗎?”
夜流暄極為難得的歎息一聲,“我曾對你說過,世事無常,有些事,縱然是我,也無可奈何。”
“流暄,你究竟想說什麼?你究竟有何苦衷,你告訴鳳兮,告訴鳳兮!”
夜流暄突然沉默了下去,不言。
溫熱的氣息噴打在鳳兮脖上,透著一股生氣。
夜流暄周身涼寒,惟獨他鼻腔裏噴出的氣稍稍帶著幾許正常人的溫熱。
鳳兮心底越發的緊了,環在他腰間的手緊了緊,“到了這時,你還是不願說嗎?”
“有些事,你不該過問。”夜流暄半晌才出了聲,隨即撐直了身子,將鳳兮推開了懷,隨即牽上了她的手,垂眸迎上她波動不平且隱隱紅了的眼睛,眉頭一皺,修長的指尖探上了她的眼角,輕輕撫了一下,低道:“雖不想告訴你緣由,但接下來留在漁村的幾日,我不會再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