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村的縣令府在前幾日被付之一炬,徒留一些燒得發黑的斷壁殘垣,是以新縣令府僅是漁村中的一所別院。
此際夜色正濃,然而別院內外卻是燈火通明,幾十張圓桌鋪張而擺,桌上擺滿了菜肴,周圍坐滿了村民。
菜香盈盈,酒味四溢,觥籌交錯中,能見得村民們開懷暢飲,談論大笑,氣氛委實歡騰。
“來來來,喝,今兒縣老爺說酒水任由我們喝,我們可不能掃了縣老爺的麵子!”
“胡老三,縣老爺這般說,不過是不想掃了我們的興,你還真想將這酒水不當數的喝啊?你這酒鬼可得少喝點,也能為縣老爺節省幾個子兒。”
“今兒大家都高興,沈七,你就讓老三喝吧!”
“是啊,我們小漁村幾十年都沒這麼熱鬧過,即便是前不久除夕大年,我們都還在外打漁,趁著第二天挑到鄰鎮上去賣些好錢,是以連過年都錯過了啊!今兒真是托新縣老爺的福了,讓我們大夥兒聚著,我覺得今夜才像除夕啊!喂,我聽說等會兒還要發銀子,這事兒是真是假啊?”
“不曉,估計是真。方才見那新縣老爺,雖不怎麼笑,但說話可客氣呢,沒準兒這次來的縣老爺是真正的好官!”
雲雲的交談聲中,這幾道嗓音委實顯得有些大。
大抵是那桌人都喝得稍稍有些高,是以言語不曾無顧忌,嗓門也開得大。
不遠處的燈火盡頭,鳳兮一行人靜立著。
風來,搖得別院外那片燈籠搖晃,光影也跟著一顫一顫。
鳳兮緊扣夜流暄的手,依舊與其十指交握,指尖相纏,沉默著。
良久,她將目光從一桌桌熱鬧的畫麵收回,轉眸朝夜流暄望來,見其靜立在原地,頎長的身影顯得單薄,待正要出聲言話,不料夜流暄先出了聲:“前不久的除夕夜,我在護國寺中養傷,不曾陪你過。”
說著,垂眸朝她望來,薄唇一啟,再度低沉平寂的道:“今夜,便借這漁村之地,重新送你一個除夕夜。”
他的嗓音落下時,不遠處頓時迅速迎來一人。
那迎麵而來的人一身素衣,發髻梳得一絲不苟,隻是待他行至夜流暄麵前,他已是朝夜流暄恭敬一拜,嗓音透著幾許嚴謹與刻板:“屬下恭候主上多時。別院內已備了酒席,鞭炮焰火及花燈都已備足,主上與鳳姑娘此際可是要入府去?”
“嗯。”夜流暄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牽了鳳兮往前。
風來,涼意浮動,然而卻不曾涼得鳳兮回神。
她怔怔的被夜流暄牽著往前,直至行至別院內的大堂,目光觸及著麵前那一桌子豐盛的晚膳以及屋內各處擺著的花燈,甚至於那牆上貼著的年畫及對聯,一時間,心底澎湃湧動,連帶目光都搖曳不穩,毫無重心。
不多時,她被夜流暄牽著坐在了桌旁,其餘人全數恭敬的退了出去。
燭火搖曳中,夜流暄鬆了她的手,親自為她倒了杯酒,隨即遞在她麵前,道:“嚐嚐,這是漁村新釀的米酒,聽說喝了之後,便可除去煩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