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暄沉默了下去,良久才將她稍稍拉出了懷,深黑平寂的目光在她淚臉上一掃,眉心幾不可察的一蹙,隨即伸著骨節分明的手指拭去了鳳兮臉上的淚,低道:“我今夜之意,不是想讓你哭。”
鳳兮忙伸手急急的擦拭著臉,強行按捺情緒的道:“我知道。北唐的帝姬不該懦弱,更不該有太多的淚!”說著,又道:“可我也不知道這眼淚怎麼就落下來了。”
說著,勉強朝他勾唇笑著,又垂眸掃了一眼桌前的菜,道:“明明都備了一桌子菜,今夜在客棧裏,你還與鳳兮吃了晚膳,如今腹中已飽,怎吃得下這麼多菜?”
夜流暄深眼凝她,極為難得的解釋了句:“本是想給你驚喜,但這所謂的驚喜,我從未做過。”
鳳兮眼睛更是一酸,心情狂湧不定,難以停歇。
正因為從未做過,是以便不知用什麼借口來搪塞住她,使得她不用晚膳?正是因從未對她言過謊亦或是賣過關子,是以即便想給出驚喜,也顯得這般的生硬與蹩腳?
若說夜流暄殺伐陰狠,宛如冷血修羅,但如今的夜流暄,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甚至連謊言都不會撒,連彎子都不會饒的人。
他隻會默默的做,亦如以前在右丞府時,他會為了她的病而徹夜呆在書房內看醫書,亦或是邀請做法的道士來為她驅邪避魔……他不擅長撒謊,不擅長給人驚喜,甚至完全不擅長討人歡喜,但這般生硬正經的他,卻是令她暖入了心底,甚至是深深印刻進了骨髓,揮之不去。
院外的熱鬧聲不絕於耳,屋內,鳳兮喝著米酒,啃著雞腿,興致來時,她油膩膩的手抓上了夜流暄雪白的衣袖,喂夜流暄也喝了米酒。
鳳兮委實不太擅長喝酒,幾杯下肚,臉頰已是通紅,腦袋也微微有些犯暈。
待她再度舉起酒杯,夜流暄卻是劫了她的手,朝她低道:“別喝了。”說著,見鳳兮眉頭一皺,似要拒絕,他略微無奈的道:“我們出去放焰火。”
一提焰火,朦朧的心底莫名的揪了一下,但僅是片刻,鳳兮卻是笑盈盈的朝夜流暄點了頭,油膩膩的手掙開了他的手,最後再度抓住了他的衣角,拉著他起了身,嘴裏道:“走吧!”
夜流暄雪白的袖子早已油膩不堪,他垂眸瞥著鳳兮的手,眉心再度一皺,卻是任由了她去。
眼見鳳兮走得有些踉蹌,他伸手扶住了她,鳳兮則是順勢朝他懷裏一倒,油膩膩的手順勢環在他的脖子上,怎麼都不肯走了。
夜流暄無奈,喚了鳳兮幾聲,見鳳兮依舊膩在他懷裏,麵露灼紅,連帶眼神都透著幾許朦朧,他眉心皺了幾下,終歸是伸手抱起了鳳兮。
鳳兮窩在他懷裏,臉頰緊貼在他的心口,身子隨著他往前的步伐而稍稍顛簸,腦海也微微泛著白。
出得屋子時,夜風襲來,鳳兮倒是稍稍清明了幾許,視線掃至門口立著的幾名目瞪口呆的暗衛時,她也不願去理會,僅是腦袋在夜流暄懷裏動了動,蹭著他細瘦的胸膛,嘴裏道:“流暄,日後你該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