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鳳兮被夜流暄牽著下了馬車,並站定在長安侯府門外時,瞧著那院牆森森的藤蔓及青苔,以及那古樸大門,一時間,隻覺得有些淒涼。
守門的兩名家仆見著鳳兮二人,皆是一愣,雙雙瞪著眼將鳳兮與夜流暄自上而下的打量。
夜流暄目光朝他們一掃,唇瓣一啟,平靜淡漠的出了聲:“進去稟報,稱夜流暄來訪。”
嗓音甫一落下,兩名家仆臉色當即一變,隨即忙朝夜流暄行了一禮,隨即道:“公子與姑娘快快裏麵請,侯爺與老夫人早已吩咐奴才們恭候著公子與姑娘到來。”
夜流暄臉色無分毫變化,牽著鳳兮便入了屋門。
未入侯府大堂,早有兩名老人聞訊匆匆趕來,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五旬之人,嘴裏急喚:“侯爺與老夫人莫急,小公子與長公主會自行過來的。”
這話一出,兩名老人並未收勢,足下步子雖踉蹌,但依舊急急的跑得快。
廊簷上,鳳兮與夜流暄駐了足,靜靜觀著那兩名老人小跑近,望著她們那踉蹌的身形以及他們越來越清晰的麵容,鳳兮眉頭一皺,眸底深處也漫出了幾許複雜。
記得出使南嶽的前一夜,她便在睿王府內見過這二人。
當時她入得睿王府,便見自家那外祖父與這二人笑得歡,隨即自家外祖父還咬破了她的手指,在一卷紙上印下了指印,最後還與那位老者笑盈盈的說這下她跑不掉了。
當時,她隻覺怪異,甚至有種被算計的感覺,然而又想著自家外祖父常日裏本就大大咧咧,時常做出些令人愕然的事,是以便不曾多想。
然而,本以為那件事不過是自家外祖父惡作,不料此番在這長安侯府裏,竟是再度見到了這二人。
如此一來,估計那夜她被強行按下手印的那卷紙,怕是沒那麼簡單了。
一想到這兒,鳳兮臉色微微一變,心底深處也漫出了幾許緊意。
眼見二人跑近,他們的目光卻是雙雙朝夜流暄望來,那位老婦人驟然紅了眼圈,當即伸手拉住了夜流暄的另一隻手:“流暄,真的是流暄!我的好外孫子!”
老人的聲音帶著幾許抑製不住的顫抖,令人聽之心酸。
鳳兮目光也顫了顫,沒料到那夜還笑意慈愛的老婦,如今竟是這般……
眼見夜流暄對老婦的喚聲未有任何反應,反而還想掙開老婦的手,鳳兮瞳孔一縮,當即捏了捏夜流暄的手,朝他低低一喚:“流暄!”
嗓音一出,待他轉眸望她,她忙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莫要掙開老婦的手。
夜流暄唇瓣幾不可察的抿了抿,縱然他臉色平靜,然而他那眸底深處,卻是抑製不住的增了幾許波動起伏及不耐煩的掙紮。
曆來清冷的他,終歸還是有些心亂,若說著老婦人的話對他毫無效果,他此際的目光,定不會如此掙紮與波動。
一想到這兒,鳳兮暗暗一歎,夜流暄啊,終歸是太喜歡隱藏自己的心思了,總喜歡將自己偽裝得冷冽無情,隻是即便偽裝得太好,那搖曳不穩的目光,卻依舊令他的所有堅強與冷漠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