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管家提醒,說是有偏方所言,有些病人中了邪氣,隻需讓道上來做法,驅除邪氣或是病魔便可。
我沉默著,卻也在沉默中信了。
待管家告退去尋道士之後,我才後知後覺的愕然。
我夜流暄,滿身殺伐,早已不信邪氣病鬼甚至是閻羅王,然而此時素手無策之中,我卻破天荒的信了,竟是信了!
待管家找來道士,我終於離開了屋子,那時,大抵是儀容狼狽,倒是令右丞府之人紛紛驚愕。
我未做理會,僅是回房沐浴換衣。
我容那道士在右丞府鬧了三日,終於,待我欲將那道士轟出府時,鳳兮醒來。
初聞這消息,我正於屋中飲茶,待管家言完,我手中的茶杯落了下來,碎了一地。
我難得失態,是以管家一見,便震驚的望著我,我慢條斯理的起身,慢條斯理的朝屋外行去,然而縱是姿態與緩然平淡,然而足下的步子,卻是格外的大步。
待我終於立在她床邊,盯著她那雙朦朧黑沉的眼,一時間,所有心緒縈繞,待那股最強烈的感覺,卻是釋然。
猶如過了千百年一樣,我靜靜的凝了她許久,才開始與她說話,然而,縱是我百般轉換話題,她一聲不吭,猶如未知未覺一樣。
終於,我以姚府之事相誘,她開了口。
那嗓音嘶啞難聽,但我卻並未覺得不妥,這樣也好,也好,隻要能說話,能理會我,無論好壞,皆好。
我想讓她決定姚府之人的死期,我想讓他親自讓姚府之人落地。
自打第一次在姚府救她,我便說過,待日後,讓她一個一個的殺光姚府所有人,而今,我僅是讓她決定姚府之人的死期,並未讓她親自去要那些人的性命,然而她卻想放過那些人了。
我從未料到她會如此,隻道姚府之人辱她傷她數十載,她怎會想著放過他們。
然而,她麵色逐漸平靜,猶如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漣漪,隻道:“欺辱鳳兮的人太多了,鳳兮若是恨,也恨不過來。鳳兮天生膽小,不喜記仇與怨恨,唯一的心願,無非是安生立命,平淡的過完一生罷了。”
說著,又略微疲憊的自嘲一笑:“隻是鳳兮孤星帶煞,這輩子注定坎坷。縱然是傷痕累累,這條命也著實是賤得可以忍辱偷生,縱然是此番昏迷五日,竟也會再度醒來。嗬。”
她在自嘲,亦或是自棄。
她在嘲諷著命運,甚至在失望著自己為何未一死了之,失望自己為何會醒來。
一聞這話,我心底涼寒至極,卻也是盛怒至極。
她不知道,甚至永遠都不知道這幾日我夜流暄是如何衣不解帶的照顧她,不知為了讓她醒來,我夜流暄竟能容忍道士過府,她更不知道,她滿身血海深仇,皆是我獨自承受,而她這最該報仇之人,卻在一心想著死,一心想著逃脫,如此,她可知道她不孝不忠甚至對我不義?
分不清是失望還是盛怒作怪,我情緒越發冷沉,然而縱然如此,瞧著她那蒼白的麵容,我卻極為難得的控製住了怒氣,隻是冷沉沉的盯著她,道:“你受苦受累,不過都是些皮肉傷罷了!且你每次受罪,皆有人在你最狼狽之際拉你一把!你有此等運氣,還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