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抱頭痛哭,原本是互相安慰,卻讓人更悲痛欲絕。孩子小小的肩膀,此刻卻也能夠給予媽媽一絲暖心的依靠。
眾人都默默的看著這一幕,誰也不敢,也不忍心上前打擾他們。
可是,事實終究是要麵對,半晌,我做了個深呼吸,走過去,抱起孩子,對女人說道:“好好的,送於楓一程。”
女人點點頭,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落,這種事,我也沒法勸人家不哭,其實,她相比於一般的女人而言,已經夠堅強的了。
安撫了這母子倆,禮兵繼續前行。
從下車到祭奠的禮堂,這一路並不遠,卻走了很久很久……
我始終把孩子抱在懷裏,孩子除了最初的哭鬧之外,也沒再說話,就是緊緊的攥著手裏的畫,目光盯著於楓的遺體。
軍人逝世的儀式並不複雜,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於楓的妻子,這個美麗又善解人意的女人,叫王丹,是一名教音樂的老師,自己做了一個音樂課堂。草莓
怪不得身上有一種藝術氣息,那麼恬靜。
不過話說回來,這當兵的,粗枝大葉的老爺們,能娶到這麼一個女人,真的是挺幸運的。一剛一柔,想想兩個人日常生活的畫麵就很美。
追思儀式上,伊墨親自宣讀了晉銜通告和嘉獎令,一枚個人二等功的軍功章,佩戴在於楓的胸前,烈士章交給了王丹。
於楓的遺體已經停留了很長時間,怎麼說都不能再停放了。簡單而又莊重的儀式後,就要送去火化。當然,這些都已經提前有人安排好了。
等待骨灰的過程中,王丹始終站在那沒有動,就那麼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天空,看著火化的煙囪飄出的一縷青煙。
人死後,終將是化作一縷青煙,一抔黃土,一路走好!
浩浩雖然小,但他是於楓唯一的孩子,按照規矩,他必須要接骨灰。
我們一度以為,一個五歲的孩子,不一定需要我們怎麼去教,怎麼去引導呢,肯定要花費一番功夫的。
卻沒想到,當負責安排這些事情的戰士拿來骨灰盒,手套,和筷子的時候,沒等我們說話呢,這孩子,就自己從我身上下來,默默的走了過去。
一伸手,從戰士的手裏接過這些東西,“叔叔,我知道,給我吧。”
大家都是一愣,那個戰士捧著東西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隻見浩浩再次把手往前伸了下,“叔叔,給我吧,我知道怎麼做。”他稚嫩的聲音由於剛剛哭過,還很沙啞,“我在電視上看到過,我知道,爸爸去了天堂。”
這話一出口,我們這些大人都怔住了,那種震驚,到現在想想,還是感覺心髒會顫動。
“給他吧。”一直沉默的王丹突然說:“他知道,他爸爸在家的時候,給他看過紀錄片,從小他就知道,軍人的使命,他知道他爸爸。”
這個紀錄片,當然不是我們新聞上看到的那些,我瞬間就明白了。因為明白了,這顆心,也更疼的厲害。
時刻準備著,於楓真的是時刻準備著,那種紀錄片居然給這麼小的孩子看。
軍隊裏會有犧牲,或者接英靈回家的一些紀錄片,很多禮節,過程都有,怪不得這孩子雖然哭鬧要爸爸,但是反應卻並不是一般孩子那樣的。
我就說,有種他好像早就知道的感覺。
戰士把東西都給了他,他抱著他站在了準備好的凳子上,在一旁看護著。
於楓的骨灰送出來,孩子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裝入骨灰盒,那樣子,特別的認真,那眼神,像是要把爸爸的每一塊骨頭都刻在心裏,牢牢記住。
別說是一個孩子,就是一個成年人,經曆這些,都受不了。可是浩浩自始至終,都忍著哭,愣是沒有讓眼淚掉落一滴。
直到骨灰都放好,才轉過身,放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喊著“爸爸!”
惹得我們大家都忍不住背過身去偷偷抹眼淚,王丹一把將孩子抱在懷裏,“浩浩乖,還有最後一程。”
這一句話,弄得不少人忍不住哭出了聲,我一轉頭趴在伊墨的身上,死死咬著他衣服的肩膀。有誰能夠想到,一個母親要告訴自己五歲的孩子,送爸爸最後一程。
這是多麼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