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告訴她父君一句,想廢了她也沒必要用妖丹那麼麻煩。
隻要一片濕熱的樹林,溫膩的空氣,毒辣的太陽,再加上一個莫名其妙的老人家就能辦到。
嗯,現在不就是這樣嗎。
彎彎姑娘不解的問道“仙師,公主殿下她怎麼了?”
那老人家在她頭頂深深的歎了口氣“曬的,嬌氣,一向如此。”
即使頭昏腦漲,手腳發軟,到底她的修為還在,意識尚有一絲清明。頭頂以及左右的人聲她還能分辨清明。
她也很想說一聲,其實您老人誤會了,也有可能是氣的,或者您那手絹捂的。
小七憤憤不平道“這不拖後腿麼,咱們可是來斬妖除魔的。仙師,要不把她扔這吧,太麻煩了。”
她想說多謝英雄仗義執言,還請一定要這麼做,放過她吧。
“扔這?”青隱仙師笑了,也不惱,挑眉看著他道“行,把她扔了。那她的活兒你來幹?”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他們家仙師終於肯重用他了,小七兄眼睛一亮,信誓旦旦道“成啊。”
仙師大人默了默,沒有再搭理小七兄。閑閑的伸出兩隻手,顛了顛。她覺得很像是屠夫在稱一隻羊,但像嫌羊瘦。
他道“太輕”,又補了句道“吃了飯還能吃果子,怎麼吃下去都不長肉。”
真是非常抱歉,羊太瘦耽誤您下手了。想想她心裏又笑了,不正是這樣麼,一年。
青隱說完又顛了顛,無意看向身邊的小姑娘彎彎。同樣都是十七歲,花朵一樣的年紀。旁人五穀雜糧,饅頭青菜都能吃的圓溜溜胖乎乎。
怎麼懷裏這東西,瓊漿玉液,錦衣玉食,小心翼翼的還這麼瘦。碧華峰那麼多的小孩子,就屬這隻麻煩,忒難養活。
“仙師,羌唐!”穿過深林到河邊,小七眼睛一瞪,伸手微微一指。
青隱順勢看去,三麵環繞的一座小城,就在河的對岸。
隻是他那城門屬實也太許潦草了些。既沒有兵丁職守,也沒有來往行人,大門緊閉,倒還有一茶棚開在城門外。
“嗯。”青隱點了點頭,心道有趣,卻一皺眉衝小七道“年輕人不要老是大驚小怪,不就一座城麼。”
他看這可不像一座普通的城。但看著他老人家好整以暇的樣子,小七微微動了動嘴,還是沒敢說話。回頭去看他的師姐。師姐卻不知為何,看隻了一眼城門就垂下了頭……
青隱沒閑暇理會這兩隻小弟子,你來我往那滿天飛的眼神。慢悠悠的收回了視線,低頭對著河水若有所思。
這條河碰見的好像很及時,他方才是有那麼點擔心,擔心他懷裏這東西,畢竟她頭很燙,可能是中暑了。
他在想,顯然別人也在想。
彎彎深吸了一口氣,紅著臉,勉強的衝他老人家擠出了一個笑容。伸手指了指他懷裏,有些扭捏道“仙師,要不要把她放水裏泡泡。”
可能會被瞪死,罵死,活剮死……他想。
一訣清心咒念罷,姬珀的氣力漸漸恢複。剛睜眼,就見仙師他老人家,抱著她慢慢彎下了身。
微微側頭一看,就這一眼,她的呼吸瞬間停滯,一瞬間仿佛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身下正是一條氣味刺鼻,卷積著數不清人手人腳的泥黑河流……“作甚?!放開!”
她強忍著胃裏的不適,眼睛一眯。一手推肩,一手推臉,全身齊用力,一瞬間逼著他猛的往身後倒去。
青隱一個不防,直接被她卸去力氣,抱著她重重躺在了地上。不待他開口,他家殿下已經冷哼一聲,從他身上掙了起來,退後三步,麵色陰沉的看著他。明明想說話,似乎又咽了。
“仙師!”碧華峰這兩位親信弟子哪見他們仙師如此狼狽過,趕忙衝過來圍作了一團,驚呼道“您沒事吧。”
“沒事,死不了。”青隱微不可聞的吸了口氣,不妨他那看著仿佛一把就能掐折腰的小殿下,寸勁這麼大,硬是迫他狠狠一摔。
他怕磕著她,也沒撒手。兩個人的重量一個人撐著,砸在地上的時候,後背也不知硌在了哪一塊倒黴的石頭上,還挺疼。
他由著兩個弟子扶起,定了定神。看了看這隻麵色不善的殿下,又看了看那條河,他老人家恍然大悟。十分無奈道“怎的又不高興了。我也沒想放你下去,就是伸手摸一摸。”
那水很清澈,也很急,看著也很清涼。但,有條河在此,他們臨近時不可能聽不見水聲。並且他方才看她頭熱,也凝神探尋過。
以他的修為,如此屏氣凝神的仔細探尋,方圓十裏就是有一條小溪也逃不過。不可能無視一條這麼寬闊的河。他方才就是想把手伸下去,探一探有沒有靈力或者邪氣。
姬珀勉強又看了一眼那條河,匪夷所思衝他道“腐爛,刺鼻,屍河。為什麼要摸?”
“腐爛?”他老人家走到河邊,低頭一眼,可看著還是很清澈。他又到她身邊,引她看那座城“那要借你這雙慧眼一用了,看看那裏的是什麼。”
姬珀順著他的意思轉過身,慢慢看向河對岸。
殘垣斷壁,積屍如山,滿目瘡痍——可以說,她看到的是一座死城。
抬頭看天,唯有那座城池上空陰雲密布,如同一塊黑布,遮蔽的整座城池不見一絲陽光。
順著倒塌斷裂的城牆一窺,可見內中還有灰蒙蒙的濃霧。城門殘存的半扇上,還有有被大火焚燒後的焦黑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