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垂拱殿被燒的麵目全非,皇帝便將早朝移到了文德殿。
今日的早朝顯得尤為冷清,經過昨晚的一場暴亂,多人傷亡,到場的大臣並不多。
但在這些人中,有一個人顯得尤為突出,便是從未在早朝上出現過的李修祁。
李修祁一襲紫色常服,長身而立,如果不走路,他那隻坡腳並不那麼明顯,乍一看,寬肩窄背,有一股年少氣盛的瀟灑風流。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稹俯瞰一眾臣子,暗自慶幸自己還坐在這個位置上,還能接受眾臣的朝拜。
這一切都歸功於他曾經最不看重的兒子——李修祁。
他看了李修祁一眼,忽然發現這個兒子竟長這麼大了,比他足足高出一頭去,而且越來越像宸妃,尤其是眉眼之間,像極了宸妃那雙幽深的眸子。
“眾愛卿平身。”
太子李修文忽然出列,跪在殿前:“父皇,兒臣自知資質不夠,難以勝任太子之位,兒臣請求父皇允許兒臣退位讓賢。”
眾人皆嘩然,太子傅看著李修文點了點頭,這個提議是昨夜他和李修文商量的結果,主動提出總比被罷黜好。
但李稹卻不太驚訝,以太子傅的算計不難猜到他有這個意思,昨晚太子的表現實在太讓他失望。
所有大臣的目光都落在七皇子李修祁的身上,他們還能站在這裏議政,全拜李修祁所賜。
“各位愛卿覺得如何?”
大廳內鴉雀無聲,竟無一人反對,李修文頓時覺得一陣難堪,但心中也覺得不冤,他也覺得這個太子當的十分憋屈和心累。
李稹環視了一圈眾人,這還是第一次太子黨和秦王黨意見保持高度一致,換作以往兩派必然爭的麵紅耳赤。
太子傅出列:“陛下,儲君乃國本,既然太子殿下自願退位讓賢,陛下便成全了他一番心意,太子之位,老臣推舉七皇子殿下。”
“臣附議。”
“臣附議。”
李稹看了一眼李修祁,看來他這個兒子已經俘獲了眾人的心,老大讓位,老二死了,其餘幾個皇子還在幼年,看來隻有老七能當這個太子,雖然李稹心中還想再考驗考驗李修祁,但看來已經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李稹並沒有當即鬆口,轉而問道:“秦王的後事,以及蕭氏族人如何處置,諸位愛卿有何看法?”
這個問題一拋出,剛才還積極發言的眾人立即都封了嘴,暗中揣測著官家的想法。
李稹等了片刻,還是沒有人主動發言,便將目光看向李修祁:“老七,你有何看法?”
李修祁出列,鞠了一躬,然後道:“兒臣覺得雖然蕭明德犯下滔天大罪,但鑒於蕭家幾代忠臣為江山社稷作出過巨大的貢獻,我們不能寒了忠臣良將的心,兒臣覺得讓大理寺逐一排查蕭氏族人,若有反意則按罪論處,反之則放其歸家,如此既能彰顯陛下寬宏大義,又不放過一個亂臣賊子。”
眾人紛紛點頭,均未曾想到李修祁竟然能說出這番言論,一改往日對於李修祁“京城第一紈絝”的印象,隻是眾人皆知皇帝素來殺伐果斷,隻怕不合皇帝心意。
李稹看了李修祁一眼,然後淡淡道:“便依你的意思辦。”
一眾大臣沒想到這次皇帝竟然如此痛快的便認同了李修祁的提議。
李修祁接著道:“至於二皇兄的後事,兒臣覺得喪禮一應事宜按照皇子的規格來辦,二皇兄年紀輕受了蕭明德的蠱惑才行差踏錯,二皇兄這些年一心為國為民,這些兒臣和諸位大人皆看在眼裏,希望父皇能念他過去的貢獻,寬恕他的罪孽,對外隻說是二皇兄得了奇疾而亡。”
李修祁這個提議極大程度保全了皇家的顏麵,句句說到了皇帝的心坎上。
太子傅曹學義看了一眼李修祁,心中更加確定了一件事,李修睿和李修文兩個人加起來可能都鬥不過李修祁。
這些年連他都被李修祁蒙騙過去,直至昨夜。
隻是他好奇的是,李修祁是如何長成現在這幅年少有為的模樣?自幼無人教導,完全就是一個野生的皇子,竟然能有如此心機和魄力。
李稹頗為滿意的點點頭,他原本還擔心李修祁不過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但從這兩個問題的回答看來,李修祁行事大方得體,進退有度。
“這些都是誰教你的?”李稹忍不住問道,他跟太子傅有著同樣的疑惑。
“回父皇,並沒有人教兒臣,每次兒臣被罰禁足時,便找些書來打發時間,這些道理都是從書上看來的。”李修祁道。
一眾大臣發出淺淺的笑聲,殿內的氣氛一下子輕鬆愉悅起來。
連一貫不苟言笑的李稹都笑出了聲:“沒想到朕給你禁足倒成全了你。”
李修文看了李修祁一眼,再看了看眾人,他忽然明白了太子傅讓他主動退位的深層含義,太子之位早已是李修祁的囊中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