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廷友沒說話,門口女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淨芙隻覺更尷尬了。
這個女人果然是有錢人家出來的,養尊處優的太太。
氣定神閑,不急不躁,溫文爾雅,一看跟唐玉蘭的文化素質不是一個檔次。
淨芙隱隱有些怕她。
怕她萬一她看不慣自己,說出來的話可能比唐玉蘭的巴掌更有殺傷力。
被她盯著看了幾秒,淨芙衝她尷尬笑笑,她麵無表情緩緩走過來了。
兩張病床還擺在一起,淨芙看她想去摸賀廷友,但是隔了一段距離無從下手,趕緊去搬自己睡的那張床。
“吱”她拉了一把,賀廷友感覺身邊晃動,睜開了眼睛,馬上輕聲喝止她。
“放下。你又拉不動,拉它幹嘛?”
幾道目光都盯著自己,淨芙窘了一下,停下手。
賀廷友平靜的看著她。
“換衣服上班去吧,這裏沒你什麼事了。車開上,下班過來接我。”
“哦。”她如獲大赦般的點頭,轉身去行李箱拿了衣服進衛生間。
蔣盼盼和母親一左一右站在床前看著他。
他又懶懶閉上眼睛,不知道針對誰說的。
“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當然有事。
昨天早上賀廷友視察工地,作業台上一截鋼管斷裂,為救上麵跌下來的民工,他出手相救,結果胳膊當場骨折。
知道這個消息蔣盼盼和母親魂都嚇沒了一半。
母親擔心他目的單純,蔣盼盼害怕原因就複雜多了。
一則擔心父親公司供應的原材料質量有問題,被賀廷友發現端倪。
二則她是真的愛他,不希望他出任何問題。
其實賀廷友去年就知道,蔣建國因為經營不善導致公司虧損嚴重。
那時候為幫他起死回生,把摩天大廈那麼大的項目交給他負責,結果材料用了一批,工地事故出了兩起。
因為當時確實有一部分工人操作失誤的原因,再加上蔣建國買通原材料理化人員,出了假的理化報告,這件事情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
後來賀廷友不再讓他供大項目,挑一些不怎麼起眼的小項目讓他試試。
沒想到,又出這樣的問題。
所以現在見到蔣盼盼,以前對她的感激愧疚之情蕩然無存。
而且如果她再在自己麵前哭,他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麼出來。
“你這說的叫什麼話?”蔣盼盼聽賀廷友這麼說,馬上鼻子一酸就要流淚。
“聽說你出事了,我和阿姨天還沒亮就往這裏趕,沒想到趕來還是晚了別人一步。廷友,對不起,昨天我沒有及時過來照顧你。作為未婚妻,是我的失職。你是不是生我氣了?對不起,我今天不會再走了,我好好照顧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賀廷友聽完她帶著哭腔的陳述,掀了掀眼皮看一眼,又把眼睛閉上。
“沒生氣。別動不動就哭。還沒死呢。”
蔣盼盼嚇的趕緊止住眼淚。
母親陳佳慧伸手拍了拍蔣盼盼,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在賀廷友身邊坐下。
手扶上他額頭。
“老二……”
嘴剛張開,賀廷友馬上不耐煩伸手把她手推開。
“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好不好?”
蔣盼盼看著這場景一愣,陳佳慧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你這孩子,都二十七歲了還這麼不懂事。到底要生多久的氣,要我跟你道多少次歉才肯好好說話?”
賀廷友把左手搭到眼皮上,遮住自己大半表情。
“不喜歡我這個樣子就不要來自討沒趣。目前還沒有原諒你的打算,走吧,如果今天不想不歡而散,我勸你現在就走。”
陳佳慧被他氣的語塞,定定看著他。
“你!”
蔣盼盼趕緊出麵做好人,伸手去拿賀廷友蓋在眼皮上的手。
“廷友,阿姨為了你大老遠趕回來一趟,你怎麼能這麼跟她說話呢?別……”
賀廷友甩開她的手,兩隻眼睛像要撲食的猛虎似的掃著她倆。
“出去。能不能讓人清淨一會兒?都給我滾出去!”
她倒回去往他身邊走,下意識看蔣盼盼一眼,蔣盼盼手指緊緊扣著包帶,看向自己的目光裏鄙夷和憤怒瘋狂交織。
“怎麼了?”她嬌滴滴從蔣盼盼眼前把手遞到賀廷友手裏。
賀廷友捏住她手指,抬著她胳膊從蔣盼盼頭上越過去,把她往自己身邊帶。
“再過來點。”
淨芙抬著胳膊從蔣盼盼身邊繞過去,坐到賀廷友身邊。
“啵”賀廷友在她臉上啄了一下,拿過床頭櫃上的鑰匙放到她手裏。“車鑰匙。”
不知道賀廷友是出於何種心理,拉著她在母親和未婚妻麵前如此拉低自己形象。
但是此刻淨芙是受用的。
看著蔣盼盼怒火中燒的樣子,想著她心裏千刀萬剮般難受,她簡直要開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