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又這樣的妖怪, 本是極難尋的。
要十歲的老貓,自然長至長尾分叉。僅僅這一點,已然需要天大的機緣。
自然界中少有能活到十歲的貓咪,流浪貓的貓均壽命甚至隻有三歲。再足夠嚴酷的大自然中, 隻有最健壯的貓才有活下來的可能。
人類飼養, 十歲看起來似乎也不是太難了。可是能被人類好好養到十歲的貓咪, 它必然是全家的寶貝。
它維持著小時候的心態, 可以隨意的打滾撒嬌。天大地大, 都不如爸爸媽媽的懷抱大。這樣的小貓咪, 是不懂得怨恨的。
所以自然生成的貓又,本就是最幸運又最強大的貓。
如果以強大力量強行插入, 以人力來製造這樣的使奴呢?
十歲以上的懷孕的老貓, 也是極難尋的。
可若是翻閱秘法典籍, 就會發現懷孕並非是必要條件,那隻是增加怨恨的手段而已。
能活上十歲的貓,總有它在乎的東西。
那就在它眼前, 一點一點把它在乎的人,在乎的貓,都剮了好了。
“人類有刑名為淩遲。大概就是那樣。”大黑貓的雙眼含著淚, 它委屈地“喵嗚”一聲, 用爪子把頭臉遮了起來。
該跑的到底是誰呢?
是小貓?還是根本不屬於這種環境的那個人?
勝利者的笑聲像是夜梟得意的嚎叫:“你現在應該也很怨吧?不是試試看能不能把你也煉成使奴。這樣千秋萬歲的活, 也不用辛苦的訓練了。”
他們站在赤紅的血色中放聲大笑。
陽光被烏雲遮住了,花朵被暴雨打落了。明亮的白襯衫被主人的鮮血染成深紅,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小貓……小貓……”
“小貓對不起……”
小貓唯一的朋友被腐臭味淹沒。
它失去了他。
也在同時它失去了自己。
皮毛被活剝,四肢被砸斷, 好好的尾巴被一斬為二。
它的血與朋友的血融在了一起, 變作了役使它的靈符。
生不得, 死不得,逃脫不得。
“倒也有意外。”它流著眼淚嗬嗬笑了起來,“它們費這麼大勁,我跑了嘻嘻。”
這是紅眼大黑貓相當自得的事了。
雖然也不知道那一刻發生了什麼,也不知在最怨恨的時候見到了什麼。但總之……在成為貓又的那一瞬間。它出現在了一個花團錦簇的院子裏。
哪怕被永遠關在水下,也比被那些腐臭的人類變成妖奴要好得多。
白七看著它又哭又笑的模樣,執起酒杯一飲而盡。
貓又這種妖物,總是身負大怨苦。這類怨苦他已經見過許多。
隻是眼前這一隻,也確實足夠幸運。
它是最無辜的小貓,從未傷害他人的生命。若是怨恨全消,尚且有機會……
“嘻嘻。”紅眼大黑貓尖笑了起來,“我會讓它們付出代價的。我會的。”
白七撩起眼皮看它一眼,又仰頭喝了杯酒:“我不是長安,不會希望每個人每隻貓都有一個幸福的未來。”
“那你放我去殺了它們嗎?”紅眼大黑貓笑著湊近了。
它眼睛是血紅的,黑乎乎的臉上掛著兩道深紅的淚痕,一張大嘴裂開,露出了滿口的尖利牙齒。
白七站起身,他撣了撣衣袖,紅眼大黑貓便受驚地縮了回去,膨大的身軀瞬間變小,成為了一隻小貓咪的模樣。
“這點酒足夠你消化了。”白七說,“好好聽經。”
他甩著袖子瀟灑離開,端的是一派大佬風範。
一進正廳,在貓又麵前遊刃有餘的白七爺就蔫了下來。
吧台上,尺玉嗷嗚嗷嗚吃著屬於它的小豬排,長安還特別貼心的切成了小塊。而顧長安坐在另一邊,安靜的吃著自己的飯。
陳錄瘋狂對白七爺使眼色,但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桌上的晚飯香噴噴。沒有虎虎的份,也沒人等白七爺。
小白虎蔫頭耷腦:“嗷嗚……”
白七也蹭了過去:“長安。”
“嗯?”顧長安的情緒很平和,“怎麼了?”
“我的飯……”
“哦。”顧長安說,“我看你出去了,以為你不吃飯了。飯在鍋裏,自己去舀。”
他情緒太平和了,白七反而不敢說什麼。
默不吭聲去舀了飯,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好一會兒,他才試探著說:“我剛剛去找那隻貓又了。”
顧長安抬了眼,卻是說:“阿錄好好吃飯,吃了飯去寫功課。”
陳錄左右看了看,扔下一句“我回房間吃”,端著碗就跑了。
白七一看沒了外人,立刻可憐巴巴地看向顧長安:“長安,我不是故意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