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尚且昏暗, 貓咖樓下就響起了焦急的敲門聲。
“顧郎君!顧郎君你可還在?!”
“顧郎君!出大事了顧郎君!!”
貓咖二樓亮起了燈光,不多時,一樓的燈也跟著亮了。
顧長安披著一件外氅衝衝下樓, 見到馬儀便是一驚:“馬知府?怎麼了?”
話音一落,借著貓咖大廳打出去的光, 他就見到了外麵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
這是秋收十分, 雖然南方秋收時間偏晚,但這時節也才過霜降。杭州府怎麼會落這麼大的雪?!
馬儀裹著寒冬的皮裘, 頭戴著毛絨絨的瓜皮帽, 在大雪裏瑟瑟發抖,一見顧長安, 他雙眼都亮了:“顧郎君!下大雪了!”
顧長安打開貓咖,外麵的寒氣趁機襲來,凍得他一個哆嗦:“你進來說話!”
馬儀連忙踏進店裏,連他的隨從也不在外等他了, 都紛紛進了貓咖。隻是等待顧長安蘇醒的這點時間, 一群隨從的臉都已經凍得有些發紫了。
外麵那般冷,貓咖裏依然四季如春。顧長安讓他們在沙發上坐下, 又急忙忙去給他們倒熱茶。
白七從樓上下來,與顧長安道:“我去外麵看看。”
“好。”顧長安點點頭, 用微波爐加熱了昨晚剩下的奶茶,才端著茶出去了。
“你們先喝口茶。然後再和我說說, 怎麼突然下這麼大的雪了?”
一行人茫然地搖搖頭,為何會有這麼大的雪,他們誰都說不出原因來。
杭州府地處江南, 貫來是溫暖的地方。雖然冬日也有下雪, 卻也非年年都有雪落下。今年的氣候便有些反常。入秋後就冷了一段。
可冷那一段也沒幾天, 便又熱乎了起來。
誰知道這還未到冬日,竟會有這般大的一場雪?!
那溫度直直下降,沒給任何過度,隻一眨眼,便是比那最嚴寒的數九天還要冷!雪那般大,他們從府衙出來時,甚至都已經沒到了小腿處。若是整夜都這樣,這……這還有活路嗎?!
白七迎著雪飛在天上。
他麵色沉沉,比這嚴寒的天氣還要冷上幾分。
身下被大雪籠罩的杭州城裏,到處都亮了起來。人們被突然的嚴寒凍醒,正在兵荒馬亂的換衣被。涼得狠了,便一家人都擠在一個被窩中取暖,以求白天早日到來。
再將視野投入城外,本該熱鬧的城外此時卻隻有星星點點的燈火,他們本就比城裏的居民更貧困一些,也更缺乏對嚴寒的抵抗力。
還未秋收完畢的農田已經被大雪淹沒,白茫茫一片看去竟無一點它色。唯有那更高的房屋,露出半截土色。
白七皺著眉,見狀便往村子裏扔下一團火。
那團火灼灼若日,不多時就將地上的積雪融化。
“太陽,外麵有太陽——”
村子裏喧鬧了起來,不少人家亮起了燈,推窗一看,卻隻看見茫茫深雪中,一閃而過的白色影子。
“是老虎老爺!貓老爺和老虎老爺來救我們了!”
那團巨大的火焰傳遞了源源不斷的暖意,又隨著江河分作無數不清的微小的太陽,飄在兩浙無數的村落之上。
許許多多的人家裏,一家人全都擠在一張床上,裹著被窩,等待著天明。
“情況如何?”
白七一回貓咖,顧長安與馬儀便異口同聲地問。
“不是太好。”白七說,“這雪落地太突然了,許多人家裏根本沒有越冬的準備。恐怕會熬不過去。”
顧長安一聽,明亮的眼睛就暗淡了下來。
白七連忙又說:“我予了他們一團火,許是能幫他們扛一扛。待到天亮,馬知府你就要組織人手開始救災了。”
“是、是!”馬儀立刻道,“我已經寫信上報朝廷,請求救災。”
“你的信怕是一時半刻也發不出去。”白七說,“運河凍住了。”
顧長安猛地一怔:“運河……凍了?”
“凍了。”白七道。
這不對勁。
明朝的小冰河時期明明還要再等個一兩百年,才會突然氣溫驟降,那時起運河才開始年年封凍。怎麼現在就開始了?
是因為……
“長安!”白七厲喝一聲,“抬頭看我!”
顧長安茫然一抬頭,就對上一雙湛藍裏蘊著金色火焰的眼睛。
“不是你的錯。”眼睛的主人說,“不管是嚴寒,饑餓,水患還是赤地千裏,都不是你的錯。此方沒有神明,天地也不因你降下災厄。是你一直在努力的讓他們吃飽、穿暖,讓疾病苦厄遠離。”
白七一邊說,一邊伸手抱住了顧長安。他側頭穩了穩長安的耳朵,又說:“沒什麼蝴蝶效應,你隻是進入了一個正在往前走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