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突然闖入的貓咪小小的。
渾身雪白皮毛, 湛藍眼睛,隻有巴掌大點。就好似當年初遇,它能被捧在掌心, 能被塞在懷中。
隻有那麼一丁點大的小貓咪。
“尺玉……”
“咪嗷。”
“……你回來了。”
帝國老邁的掌舵人伸出手, 顫抖著將他最珍貴的寶物捧在了掌心裏。
宣德四十一年春。
執掌帝國四十一年的宣德皇帝朱瞻基退位,傳位給皇二子朱祁鈺。
景泰元年,膝下無子的新任皇帝朱祁鈺, 於初夏立即將及冠的皇太孫朱見深為皇太子。
至此, 大明開始了全新的篇章。
而退位的太上皇卻並未住在宮中,而是帶著隨身大太監並兩旗錦衣衛,懷揣著自己的小貓,微服離京南去。
那隻小白貓最擅調皮搗蛋。所有的靈氣都用在了上房揭瓦、上樹抓鳥之上。偏又膽子很小,容易受驚。
偏偏太上皇對它愛若珍寶, 這次一同帶走,真是讓宮內不少人鬆了口氣。
朱瞻基的第一站便是順著運河一路南下去了杭州府。
他很想看一看, 當初尺玉第一次回來居住的地方。可是貓咖已經沒了, 整個杭州府也變得與三十年前大不一樣了
它多了三所知名的女學,還有十幾家民間的紡織廠。女學子們在茶樓, 在酒肆,在一切曾經是男學子主導的地方, 與他們分庭抗禮。
“這江南道的風氣,也太開放了些。”隨行太監一邊給朱瞻基偵查,一邊抱怨。
朱瞻基笑歎一口氣:“這樣才好。整個大明都這樣,才好。”
正說著,小二端著菜來了:“幾位客官一定要嚐嚐這菜, 可這是我們老板當年親自跟著貓老爺學來的菜……”
他說著說著, 突然沒聲了。
“怎得了, 你們老板學藝不精?才讓你吹不下去了?”
“不,不是。我們老板是唯一跟著貓老爺學廚的人,哪裏會學藝不精!”小二連忙道,“隻是見客官您這貓,著實眼熟。像是靈隱寺上供奉著的那隻咧。”
說道這個,朱瞻基就來了精神:“靈隱寺上……供奉了,一隻貓?”
“是咧。聽靈隱的和尚們說,是幾十年前貓老爺親手塑了送上藥王殿的。還是那坐化飛升了的曇傳禪師給起的頭香。”小二說得眉飛色舞,“與您這貓像極了,聽聞那貓名叫尺玉,曾經整日裏跟在貓老爺身邊咧!”
那雪白小貓似是聽得不耐煩了,衝著小二懶洋洋地叫了一聲。
朱瞻基摸了摸貓貓頭:“那用過飯,我們就上靈隱去瞧瞧。”
靈隱寺上,輕煙嫋嫋。
一行人穿過天王殿,直朝著藥王殿而去。
那藥王殿沒什麼遊人,隻有幾個小沙彌在佛前打坐誦經。
朱瞻基一眼就看見了那藥王菩薩腳邊的小貓。金燦燦、圓滾滾,滿臉狡黠的驕傲神情。
“你瞧。”他摸著小貓說,“那就是你。”
小貓定定地看著那隻貓咪像,看了半天,喵嗷一聲跑出了天王殿。
朱瞻基也顧不得那佛前的小貓,趕緊讓殿外的錦衣衛去追。這裏可比不得宮裏,一不小心是真的會跑沒的。
不過小貓也聽話,聽見主人急急叫它,沒跑多遠也就停了下來。
它不喜歡這個地方,總覺得心慌慌的。可是它好喜歡主人哦,主人那麼急著叫它,那貓貓就隻好停下來,等主人來找。
朱瞻基抱起它,無奈道:“小家夥,這可不是在家裏,亂跑可是真的要跑不見的。”
“咪嗷。”小貓小小反駁了一下,然後蹭了蹭他的臉。等一行人下了靈隱,就見到了趕來的朱見深。
朱見深是在宮裏加冠後才出來的。此時一頭長發用玉冠束起,很有些英氣勃勃。見了朱瞻基,就拱手道:“爺爺!”
朱瞻基看了他幾眼,有些欣慰:“長大了。”
他招了招手,讓朱見深到身邊來:“那艘新的龍船,可如何了?”
“先按照設計圖造了兩艘小的,用於運糧之用。”朱見深道,“陳吏書巾幗不讓須眉,在造船一道上,恐怕無人能出其右了。孫兒想那大龍船,定然也不會出岔子。”
“見到那般大的龍船一點一點的製造出來,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