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更冷了些，杜彩彩在櫃子裏翻了翻。幾乎沒有冬裝，去年小姨買的那些，都讓楊吉剪成了段段長條。她打開錢包，已經隻有不多的幾張紅色。便去書房，找到顏朗說的那張卡。
抽屜的最上層，是一摞相片，PPT當年演出的合照。照片中，盛海聲吐著舌頭，笑的那樣燦爛，一旁的張梓月微微靠向盛海聲，卷曲的長發散著滿臉輕狂的笑，那麼張揚而個性。齊浚乘和顏朗作著鬼臉，笑起來眉毛那樣彎。
她手撫過盛海聲的臉，緊緊貼進胸口，淚眼不自覺的滴落下來。第一次見張梓月的照片是盛海聲帶她去牛津的時候，也是汽車天昏地暗的旋轉翻下高架的那天。
那時候海聲很不一樣，雖然接到她說媽媽病重的電話，眉宇間的那抹愉悅揮之不去。易蓮的檢查結果出來，情況不樂觀，盛海聲收斂了臉上的愉悅，擔心讓他沉默寡言。
那天，她剛買回炸魚薯條，門口聽見易蓮溫柔的對盛海聲說，“我和你爸爸苦戀許多年，最終陰差陽錯錯失一生。你爸爸對我有疚，希望你能通過彩彩，償了我的心願。我也不願意，感情的事，強求不來。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女孩，隻是彩彩是我最後的牽掛，海聲，阿姨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沒有別的要求，隻是希望你好好照顧她。”
海聲沉默了很長時間，默默的點頭，“我會的，她是我妹妹，我會一輩子好好照顧她。”
易蓮提醒道，“我是要求，當妻子一樣，一輩子守護，能答應阿姨嗎？”
海聲肩頭一震，帶著哭腔懇求著，“阿姨！”
易蓮泣淚漣漣，“我知道是我自私，海聲，阿姨養育你那麼多年，隻有這一個要求，難道你也不答應嗎？”
海聲的眼淚，絕望的留下，他終於點了點頭。
那時的她才知道，原來還有另一個她存在，跟她搶她的海聲哥哥。她不甘心，她的海聲哥哥隻能對她好，不能對別人好。她生氣，給他臉色看，還砸了練功房的那麵大鏡子。
海聲帶她去牛津，到牛津的路上，紅瓦、白牆，木梁的農舍，成群的牛羊，路上的鄉野風光讓她心情好起來，她想著海聲哥哥知道錯了。海聲拍了許多照片，卻都是他自己的獨照。他給她看了他們的照片，兩人都穿著迷彩服，在一個軍玩店，端著槍，跋扈飛揚，恣意張狂。他告訴她，“她一直夢想著，能再牛津大學當學生，這個夢想我沒辦法幫她實現。”
又說，“照這些相，如同我和她曾一起遊玩一般，但願她能明白。”
她生著氣不理他，嚶嚶的哭起來，他撫著她的臉安慰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等你長大，和你結婚。可是彩彩，我愛的是她，我沒辦法騙你騙自己。”
她生了氣，回城的路上，她生氣的奪過照片要撕掉，搶過相機要往外扔。海聲著急去搶回來，一刹間，車飛了起來，天地開始旋轉，靜謐的片刻，是錯愕的兩人，那刻，她知道她要死了。
車翻下高架，撞擊讓她全身巨疼，她恢複了意識，才發現，海聲覆在她的身前，為她擋住了插過來的橫軸。橫軸貫胸而過，到處是血，彩彩哭喊著大叫。
救援的人員很快趕到，奮力的營救著，彩彩哭泣著叫著意識逐漸模糊的海聲，“海聲哥哥，海聲哥哥，你別死，我求求你，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海聲依然撫著她的臉道，“傻丫頭…..我怎麼會死了……我還要照顧你了。”
救援人員似乎更著急了，四處燃著的火星提醒著即將會爆炸的車輛，他費勁最後一口氣，用身體彎折那貫胸而過的橫軸，血如泉湧，他如困獸般，攢好全身力氣，奮力一撞，吼聲洞徹雲霄。橫軸插的更深了，但終於彎了，救援隊終於能拽出壓在他身下的她。
她緊緊捉住海聲的手，終不肯放手，救援人員著急的大喊，車就要炸裂了。海聲用最後一絲力氣掙開她的手，叮囑著，“彩彩……好好活下去……為我……活下去……”
救援人員剛把她分開的一刻，汽車爆炸，她和其中一個救援人員隨著奔騰的氣浪往後飄去，氣焰蒸騰的火苗掩埋海聲那絕望不甘的眼睛，她聽見耳畔有他的聲響，“在天……願做……比……”
回國後，她閱讀許多古典文學後，才知道，最後的那句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她擦擦眼中的淚，對照片中的海聲說，“我會好好活下去，高高興興的活下去，你一定要放心！”
商場上了許多冬季新裝，她不敢多花錢，買的幾乎都是打折褪下來的。她身形嬌小，許多打折款也都能有她的號。
路過男裝店，她挑了身最新款帥氣的西裝，想象著平時休閑的顏朗穿西裝的樣子。
小姨易竹和在下午倒的，小托尼摟住她隻和她親親，用著他媽媽教他的中國話說著“你好！”惹的杜彩彩大笑起來。
易竹在飯店下榻，三人一起去吃餃子。易竹最懷念的是餃子，自從易蓮過世後，她和杜彩彩再沒吃過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