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羅老板怕把事情鬧大,擔心自己和船長、船員吃虧,強笑道:“袁長官,不知道您家裏有做生意的人沒有?”袁得水說:“實不相瞞,我父親就在重慶做山貨生意。”羅老板就把袁得水拉到一邊,放低聲說:“袁營官,我們這船就常拉山貨,還望您高抬貴手,放兄弟一馬,日後有用得著兄弟的盡管說,絕對從優。”袁得水說:“羅老板,日後是少不得要麻煩您。隻是,這次我是奉上司之命,還望您老兄諒解。”羅老板曉得,遇到兵痞借船是躲不過的,隻能是把條件講得對自己更有利些,就說:“那好,您父親和我等都是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做生意是靠本錢的,您可不能讓我們損失太大。您說,借幾天?”袁得水說:“你我兄弟夥了,好說,就借三五天,到時候保證完璧歸趙,這幾天的所有煤費等開支我們均照規矩支付。”邊說邊給羅老板散了根煙。羅老板不抽煙,卻接了。袁得水劃燃火柴為他點煙,羅老板就把那煙吸燃,心想,這條件也還將就,就答應了。不想,這一借就是五個多月,那煤費等開支照規矩支付的諾言均歸為泡影。“羅聯輪”虧了老本,氣得他欲跳江,決心掛外國旗,費盡周折才弄到掛日本國旗。
上個月,他將日本國旗交到袁得水手裏,袁得水將他大罵一通,說他們張統領、武副統領是最恨日本人的,咋能掛日本國旗!氣消之後,說:“這樣,我們還有批物軍用物資急待運送,至多七天一定歸還,煤費等開支我們全都支付。”羅老板無奈,隻好同意。七天早過去了,他就天天來這碼頭等待討船。
武德厚聽羅老板說後,氣頂腦門,拉羅老板到袁得水跟前,讓他再說一遍。羅老板戰戰兢兢,嘴皮抖動,吐不出話。武德厚不耐煩,就將羅老板說的全說了。坐著喝茶的範曉梅聽得清楚,擰眉怒眼。武德厚盯袁得水:“得水,你說,是不是這樣的?”袁得水苦臉點頭。武德厚狠扇袁得水一耳光:“你個混蛋,膽大包天,胡作非為,你這不是借船是搶船是霸船!你竟然還用掛了小日本膏藥旗的船運送軍用物資,你喪盡了國格人格!”武德厚這記耳光扇得重,袁得水眼冒金星,撫臉說:“武副統領,武大哥,我是耗子鑽風箱兩頭受氣,張統領他……”武德厚追問:“張統領他啷個,你說,你是曉得的,張統領是最恨日本人的!”袁得水搖頭歎氣:“大哥,我,唉,大哥,您就饒了我吧,您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說。”武德厚欲喝罵又止,看來是有不可告人之事,把張統領當眾捅出來也許麻煩:“行,你不說也罷,你現在就把這船還給羅老板,煤費等開支不能少付一個銅板,張統領那裏我去說。”袁得水如釋重負,挺胸並腿:“是,立即還船,煤費等開支絕不少付一個銅板!”張統領說了,這小火輪也借用得久了,該還了,又掛了龜兒子膏藥旗,用起惡心。還說,把煤費等開支都付給人家,也賺得可以了。
範曉梅看在眼裏聽在耳中,對武德厚刮目相看,激動地伸出拇指:“德厚,你做得對!”盯袁得水,“你們也太霸道太不知廉恥了!”
武德厚恨盯袁得水:“大路不平旁人踩,看,我表妹也生氣了。”心裏高興,他這麼提勁打靶,一是實在憤怒,也是在曉梅跟前表現,我武德厚不是耙蛋,在大是大非麵前絕不拉稀擺帶。
羅老板涕淚交加,朝他三人不住拱手,千恩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