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來就沒有見過我娘，聽人說她是跟別人跑了。我爹是個賭徒，還是個酒鬼，每次回來喝醉了就會打我，可能我娘就是因為這個跑的吧。”
“我爹說，都怪我看不住娘，才讓娘跑了，他看著我這張跟娘相似的臉就生氣，每次都會邊打邊罵，打完又抱著我哭。”
“不過，在我九歲的時候，他又一次喝的酩酊大醉，然後失足跌入後山摔死了，爺爺沒讓我看，可我偷偷看過，他滿身是血，眼睛瞪得老大，麵目猙獰，跟他打我時一樣。”
王五在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臉上是一片麻木，無悲無喜，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就連提起父親的死也沒有什麼波動。
可忽的臉上多了幾分暖意。
“對了，是爺爺養我長大的，他是個更夫，我從小便跟著他打更，如果不是他一直護著我，可能我早就餓死，或者被那個男人打死了吧。”
王五語氣歡快了起來。
“我爺爺什麼都會，他能釣的上來又大又肥美的魚，還能布下籠子捉野兔，他總能分得清哪種果子有毒沒毒，他還會經常帶著我數天上的星星，給我講各種各樣的故事。”
滿是星光的眼睛，讓陳晨一時有些失神，沉迷於回憶的王五並沒有注意到陳晨的異常。王五的聲音突然染上了濃重的悲哀。
“可是，爺爺年紀大了，他生病了，吃藥也不見好。可爺爺還是每天臉上掛著笑容，給我講故事。”
“我還記得爺爺在臨死前，緊緊抓著我的手，告訴我一定要好好活著，不管多苦多難都要活下去啊，要我答應他，一定要做到。”
王五嘴角的笑容突然有些苦澀。
“爺爺永遠都那麼聰明，總能輕易的看透我的想法，他明知道，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就是他，他要是離開了，我怎麼還會有勇氣活下去。”
“可我還是答應了他，因為他那麼關愛我，他的目光那麼慈愛，我不忍心讓他失望。爺爺說，我之前啊太苦了，以後一定會幸福的，因為老天爺會補償我的。”
“爺爺從來不會騙我，所以不管之後多艱難，我都會咬牙堅持下來，因為我要讓爺爺看到，我在很努力的生活，我可以過得很幸福的。”
“所以啊，我走起了爺爺的老路，去做了更夫，因為這樣就像爺爺從沒有離開過我一樣。”
不知道想到什麼，王五臉上又帶了些笑意。
“開始人家看我小，不願意用我，可大概是被我死皮賴臉磨得受不了了，終於答應讓我試試，結果，我就一直做到了現在，算算，已經四年了呢。”
王五眼睛裏突然帶上了幾分迷茫，臉上掛著與他年齡不符合的滄桑。
陳晨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情才對，一時僵在那裏沒有反應，隻是呆呆的看著王五。
他以為，王五隻是油嘴滑舌了些，賴皮了些，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過去。
他一直表現的大大咧咧的樣子，哪讓人看得出來。
默了半瞬，突然伸出手，把王五拉到了懷裏，安撫性的抱了抱，並沒有說什麼話，因為陳晨突然發現語言這時候如此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