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人已在門外的慕雨大叫著:“你不能這麼對我!不能這麼對我啊!哥哥,哥哥,我害怕!小雨很害怕啊!求求你了,哥哥,你饒了小雨這一回。小雨知道錯了!真知道錯了啊……”她涕淚交泗,叫得聲嘶力竭。尖厲的聲音劃破夜空,令人聞之,很是驚悸。
“放開我!放開我!你放手啊,賤奴才,我要你放手,你聽到沒有!你快放手啊……”始終得不到丁點回應的慕雨,轉頭對著陳助理遷怒的尖叫道。
但很快,慕雨吵嚷的聲音便漸行漸遠,終至再也聽不見。嘈雜吵嚷的空氣突然一下子恢複了夜的靜寂。
屋內一直麵色森然,靜若雕像的慕亦寒緩緩踱步,行至慕雨剛才坐過的那張藤椅前坐了下來。此時,他眸色陰鷙,冷然的麵孔卻是多了抹顯見的深沉的痛苦。
人非草木,對慕雨,說一點也不傷心,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畢竟是自小寵到大的姑娘。隻他卻是非這麼做不可!
小雨錯得太過!
錯得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沒有分毫可行的退路。除了贖罪這一途,她再沒有別的路可走。而現在有另一個更需要他去疼惜,更值得他去用心的人。那個人,才是他該在意,該愛護的人。
慕亦寒疲憊的閉上眼睛,腦際卻不由自主的回蕩著慕雨那句:“因為我早知道,你一定會喜歡上她!你早晚會愛上她。”
是這樣嗎?
他是否真的會若小雨所言,總有一天會愛上池默呢?倘使不曾有過後頭發生的那些糟心事,他會愛上那時的她嗎?
慕亦寒努力回想著記憶中那個有著一頭黑亮長發,紅潤麵龐。神情恬靜溫柔笑容可掬的姑娘。可那記憶中的影像卻是愈來愈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理著小男生的發型,一張蒼白冷漠得近乎呆滯遲鈍的臉。現在的她,眸光空茫,就象一個迷失的無助的孩子。
慕亦寒緊閉著眼,兩道濃眉緊緊的折了起來。那股每每想到她便會無預期,無征兆跳出來折磨他的抽痛,又開始在他體內肆虐。
怎麼會這麼疼呢!這麼的疼!
疼得他直恨不能回到七年前,直恨不能時光再重來一遍!他多想能抱一抱她,抱一抱當年那個溫柔的,靈動的,無比鮮活的姑娘。
他想要一直一直的抱住她,一直一直的護著她,珍愛她。
可是,回不去了。
那是永遠也回不去的過去。
他永遠也無法抹去她承受過的那些疼痛,那些傷害。永遠也不能!
對她遭過的那些罪,吃過的那些苦,他莫可奈何,無能為力。心念轉動間,慕亦寒的臉色益發陰鬱。
他是對的!即使已於事無補,然小雨還是必須得到懲處。這是小默應得的公道,雖然這公道因著對現實不得不權衡的考量,因著他對小雨最後僅餘的那一點恩義與溫情,而大打了折扣,遠遠不夠!
不夠贖罪!
因小雨所即將承受的,萬萬及不上她所曾承受的苦楚。
慕亦寒想到池默在獄中自殺,在獄中傷人,心疼如刀絞。她那樣溫和的人,若非被逼到絕處,她是斷不會主動傷人的!
隻無論如何,小雨如今他算是代為懲戒了。至於他,慕亦寒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眸光幽暗。至於他,慢慢疼著就好!
※
翌日,慕亦寒一大清早便驅車來到了池默的別墅。吳阿姨對他的到來,有些微驚訝。除了昨兒晚間以外,慕先生可是從未曾在休息日的時間裏,現身別墅。
或者說,慕先生從不曾在休息日的日間過來打擾池小姐。。
短暫的微訝過後,吳阿姨很快便回複了仆人的本分。她恭敬的接過慕亦寒手上捧著的那一大束潔白芬芳,新鮮得猶帶露珠的香水百合。
“起了麼?”慕亦寒輕聲問道。
“回慕先生,起了。這會在天台坐著呢。”吳阿姨靈醒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