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連玦千算萬算,大概怎麼也沒有算到,敖纓會在趕去嫁給他前,將手裏的兵權脫個幹幹淨淨。
更沒有算到,敖家還有一個小的繼承人。
敖纓一旦主動卸去了爵位,不再幹涉軍務,蘇連玦即使娶了她,也得不到兵符。
他娶的不是新女侯,隻是一個婦人罷了。若說這個婦人身份有何特別,那便隻能是新小侯爺的長姐。
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敖纓這次同威遠侯一起到南陽,蘇連玦若是發現敖纓把到手的權力推個幹幹淨淨,惱羞成怒的話,未必不會拿她和威遠侯作為威脅徽州的籌碼,就像當初魏景辰做的那樣。
這一點敖纓也想到了,那時候威遠侯應該已經得到解藥了。威遠侯一生鐵骨錚錚,想必寧死也不會讓自己威脅到徽州。
重活一世,看得透徹了,敖纓和她爹是一樣的。如若最後終究救不了她爹,能和爹一起死,她也沒那麼孤單害怕。
黃泉路上,還能做個伴呢。
第二日趕路的時候,敖纓心情也是一派平靜。
路途中她不是沒想過敖翌。她將那些年裏,他們一起走過的時光,一起經曆過的所有事,都走馬觀花地回憶了一遍。
發現過去了這麼久,她記得仍然如此清晰。
此生隻想與他一人共相守,隻想成為他一人的女人。
可是現在,好像辦不到了。
她也不再奢求,敖翌能夠聽見她呼喚的聲音,不再奢求,他會突然降臨到自己身邊。
大抵是這段路終於還是要走到了盡頭,可一路上她都是靠著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快到終點時便已經不再那麼需要他了吧。
這一世比前一世經曆得多,活得更精彩。
到今天這一步,敖纓已經知足了。
她起碼趕在最後一刻見到了她爹,她爹到如今還存有一口氣。敖家還有母親和弟弟,不至於將來後繼無人。還有眾多敖家軍,不至於在她手上全軍滅亡。
她盡自己所能,最大限度地挽回了局麵。
大概唯一的遺憾……
唯一的遺憾便是可能再也等不到敖翌回來,此生無法嫁給他為妻。
對此敖纓已經別無所求,知道他活著就好。
到了南陽,蘇連玦果然已在南陽等著她。
他依舊一襲白衣,站在陽光下,斐然如玉。敖纓眯著眼,抬頭看見他臉上帶著的笑,除去溫和俊逸,多少還帶著兩分得逞的意味。
敖纓不由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蘇連玦來徽州時的光景,彼時為了一瞧他的真容,她拐著腳竟也在樹蔭下站了那麼久。
她那時還錯把他當成是前世的故人,認為他怎麼都是好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不惹塵埃的人,卻險些殺了她的二哥,如今又將她爹的命拿捏在手裏。
他身上隻是披著一層偽善的白而已。
蘇連玦對她笑了一笑,道:“三小姐,我們又見麵了。準確地說,現在該稱呼你一聲侯爺,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