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垂楠在的時候,林宇峰說:“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弄到了一支手槍,並且一直藏在腰裏。後來我想了想,應該是炮擊的時候,南戎地方武裝有人被炸死,撕裂的屍體從天上落下來。當時砸到我身上一條大腿,麻建兵的身上半截身子。我想可能是那半截屍身上帶著手槍。那個死的人是個軍官,帶有自衛手槍。麻建兵趁亂藏起來了。”
“大致的情況我們都知道了,你什麼都不要多想。好好養傷,案件的偵破就要告一段落了。那個人也在我們的嚴密監控下。想跑是不太可能的。”李垂楠說道。
林宇峰知道麻建兵活著,他的心也不再揪緊了。一直到神誌清醒林宇峰都搞不清,當他被麻建兵槍擊時自己的還擊是下意識的動作,還是心中原本就壓抑著仇恨要宣泄。應該說,他做到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即便是麻建兵被打死,林宇峰也隻遺憾而沒有懊悔。這個人,死有餘辜。
班長說:“根據領導的安排,對胡博的追捕工作也不會放鬆。這些人都是罪行累累,不僅是為了作證,而是他也要為自己所犯的罪行負責。這次行動你就在家裏靜候佳音。”
在他們談這個話的時候,林宇峰根本想象不到,這個案子還會在他的手裏圓滿結尾。盡管那是一個驚心動魄的結尾。
俗話說善惡到頭終有報。隻要麻建兵活著,那麼林國棟就會寢食不安。他就是藏得再嚴實,總得在發號施令時接觸到人。哪怕是隻接觸一個人,也有被人證死的危險。在案件的偵破過程中,雖然屢屢損兵失地,但是能把林國棟掀翻的人證非死即逃。憑借著高度發達的情商,林國棟仍然能繼續掙紮,屢次要把林宇峰置於死地。卻又叫他奇跡般地逃脫。林國棟把這歸於天意。盡管他始終不願意正視那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他們這些人的心理構造在一般人看來是極為扭曲的。他們隻把製販毒品當成一種純粹的生意。這生意買賣自願,從來不是強迫交易。既然你來買,那就是知道使用之後的後果。至於以後你的傾家蕩產,那純粹是活該而已。自作孽不可活。難道你吃了雞蛋被噎死了,還有怪罪那下蛋的母雞不成?
用這樣的道理支撐自己的價值觀,世界觀,和陳建國虔誠供奉地藏王菩薩如出一轍。地藏王菩薩在地獄裏傳道受業,這說明在內心裏,陳建國已經為自己在那裏找好了位置。為了現實的錢財,從事著下地獄的事業。在潛意識裏,他可能是把虔誠供奉當做一種情感投資。讓地藏菩薩在他落入地獄時能另眼相看,搭救一二。
可是菩薩講的是眾生平等,不是見錢眼開的貪官會徇私枉法。老實說,這就是一種心靈的自我麻痹。最終也改變不了塵歸塵土歸土的結局。善惡因果到頭來不增一毫,不減一分。
這個集團的上層可以說都是些冰雪聰明的人,隻是把聰明才智用到了邪路上。那些迅速堆積的財富帶了的是沉甸甸的獲得感,喂飽了肉體的物質欲望,卻反手虐殺了自己的靈魂。巨大的罪惡感像山一樣懸著,不是給菩薩燒幾炷香就萬事大吉的。自欺欺人,這也是陳建國未老先衰的原因之一。
精神的折磨看不見,隻有自己夜裏睡在床上,或者孤獨地麵對菩薩的時候,才會忽然出現。最後陳建國和他的把兄弟老賀相互戧殺對方時,他們的心情絕對是安然的。
報應來了,來了好。接受這報應就是。
在病房裏,大多時候林宇峰都在閉眼養神。他甚至不願意看到楚天燕的存在。盡管在傷情穩定之後,楚天燕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那裏。林宇峰依然想叫她離開,他不願意自己落魄的樣子叫這女人看到。尤其是侍候大小便,林宇峰寧願憋到男護工來幫忙。每當這個時候,林宇峰就會不客氣滴把楚天燕趕走。
楚天燕的理解是,林宇峰這樣的暴躁應該和他傷情嚴重有關係。也怕他因此傷害了神經組織,日後留下什麼後遺症。
兩個人在一起,為了舒緩林宇峰的緊張情緒,很多時候楚天燕會話癆一樣,和林宇峰說理。小楚的道理讓林宇峰無法反駁,他們更多的時間是互不理睬。但林宇峰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到楚天燕近在咫尺的溫熱身體。他的心裏就會特別地踏實。日常的飲食,有楚天燕照顧。為了扮可憐,楚天燕每次出入都使用拐杖。招來了病房的醫生護士讚不絕口。弄得林宇峰十分窘迫。
每次他都說:“你還是回去吧,我這裏有護工。我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了。要不這樣,我給你簽一份離婚協議當證據。絕不讓你當寡婦。”
“離婚女人和寡婦有區別嗎?還不一個樣子,都是沒了丈夫。盡玩語言遊戲。”楚天燕嬌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