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拒絕(一更)(1 / 3)

不知何時,連窗外的蟬鳴聲都停了下來,屋裏屋外靜了片刻。

“紜姐兒,緋姐兒,這事兒你們知道就行了。”李太夫人看著兩個外孫女慈愛地笑了,表麵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男孩子皮厚,被打幾下而已。吃一塹長一智。”

話是這麼說,但是李太夫人的眉眼間還是難掩心疼之色。看孫子遭了這樣的罪,當祖母的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辛氏也在一旁忙不迭附和道:“疼,才能記住教訓!”

李廷攸聞言嘴角抽了一下,真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

這時,一個捧著托盤的青衣小廝打簾進來了,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

李廷攸該上藥了,端木紜和端木緋自然就起身避開。

端木緋親昵地挽著李太夫人,脆聲安撫道:“外祖母,您且稍安勿躁,這件事對於攸表哥說來,焉知非福!”

頓了一下後,她彎著嘴角笑了,又道:“攸表哥最近就留在府裏好好‘反省’,暫時別出門了。”

“是啊,外祖母。”端木紜也是附和道,“別的先不說,讓攸表哥養好身子才是要緊。”

李太夫人怔了怔,也就應了。無論如何,這個時候李廷攸確實應該避一避風頭。

李廷攸十分聽話,此後就借著受傷之名閉門不出,對著神樞營那邊也一再強調自己有負皇恩,要閉門思過。

反觀韓士睿,隨著這次剿匪有功,得封了正四品指揮僉事,在皇帝麵前更加露臉。

李廷攸連著十日沒去神樞營,韓正睿新官上任三把火,連連派人來喚,聲稱李廷攸三天後不回營,就革職查辦;而李廷攸還真的“賭氣”地沒回營,沒隔幾日,反倒是進了戶部,作為封炎的副手,一同處理“鹽引製”的事宜。

當端木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小書房裏打棋譜,她看著碧蟬愣愣地眨了眨眼睛,連手裏的白子都忘了放下去。

現在朝野上下多不看好“鹽引製”,李廷攸一個將門子弟卻莫名其妙地被調到了戶部,在別人眼裏,就像是被“發配”了一樣,再無聖寵。

但是端木緋卻知道封炎在鹽製一事上所圖甚大,李廷攸去戶部是一個莫大的機會,比他繼續留在神樞營屈居於韓正睿之下要好多了,也許這正是封炎把李廷攸調去戶部的用意。

哎——

端木緋幽幽地發出一聲無聲的歎息聲,覺得李廷攸就和她一樣,上了封炎的這艘賊船就下不來了,真是可憐哪!

看在他們同坐一艘船的份上,等下個月外祖母和二舅母走了後,她就好心每季送他些料子,免得他不小心又穿了過時料子出門。

端木緋正要把手裏的白子落下,一旁的門簾被人從外麵挑起,綠蘿進來了,屈膝稟道:“姑娘,太夫人派人過來請您過去永禧堂,說是賀家那邊的六表姑娘來了。”

端木緋應了一聲,把黑子“啪”地放在棋盤上,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來,理了理頭發,又撫了撫衣裙,就頂著七月的大太陽去了永禧堂。

端木緋抵達時,端木紜已經在那裏了,還有端木綺、端木緣等其他姐妹們也到了,屋子裏一片朝氣蓬勃,鶯聲燕語。

端木緋不緊不慢地朝前走去,同時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此刻坐在賀氏身旁的姑娘。

那位姑娘看來十四歲左右,穿著一襲鵝黃繡竹葉梅花長襖搭配蟹殼青撒花馬麵裙,一頭青絲挽著朝雲近香髻,簪著一對栩栩如生的石榴珠花,膚白如脂,眸若秋水,看來清麗端秀,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嫻靜大方的氣質。

待端木緋行禮後,賀氏就笑眯眯地介紹道:“緋姐兒,這是你賀家表姐,閨名令依,在家中排行第六。”

接著賀氏又向賀令依介紹了端木緋,兩個小姑娘就“表姐表妹”地彼此喚了一聲,見了禮。

賀氏今日似乎心情甚好,臉上喜笑顏開,連眉目都柔和不少,打發端木緋坐下後,她就看向了端木緋身旁的端木紜,又道:“紜姐兒,你的笄禮準備得如何了?”

這還是賀氏頭一次問到了端木紜的笄禮。

“謝祖母關心,一切都好。”端木紜欠了欠身,隨口應付了一句。

賀氏其實也不是真的關心,這也不過是一個話引子罷了。

緊接著,賀氏就又道:“我聽你們祖父說,你們打算請你們外祖母當及笄禮的正賓,不錯。再有涵星當讚者,那現在就隻差司者了。”頓了一下,賀氏慈祥的目光看向了右手邊的賀令依,“就讓依姐兒來當你的司者好了。”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

賀氏說著臉上的笑意更濃,眸中掠過一抹精光。

她為端木紜的笄禮安排了司者,以後,別人也就不能說她對端木紜的笄禮撒手不管,又可以趁機讓賀令依與身為讚者的涵星多處處,更能讓賀令依盡快地融入端木家,可說是一舉三得。

端木緋皺了皺眉,盡管笄禮的司者確實沒有找到,但是端木緋可不想聽賀氏的安排,再說,她也不熟悉這賀令依,也不知對方的人品如何,怎麼能隨便讓她給姐姐當司者。

姐姐的笄禮必須盡善盡美!

端木緋嘴角一彎,大眼忽閃忽閃的,一本正經地搶在端木紜之前說道:“祖母,司者已經請到了,就不勞煩依表姐了。”

端木緋隻說簡單地請到了人,也沒說請了誰,一聽就是在敷衍自己,賀氏的臉色差點沒沉下來,但是想到侄孫女還在這裏,勉強僵笑著。

賀氏最初是想借著笄禮來拿捏姐妹倆,然而事態的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了她的預期。

如今,正賓、讚者已經請到了,宴請的帖子也發了,端木憲還大手筆地給了三千兩銀子,還有這笄禮的禮服,雖然她沒有看到成品,但是也聽說玉錦樓的金師傅已經親自來了兩趟了,肯定是在緊鑼密鼓地趕製了。

一想到禮服,賀氏就愈發氣惱,一手緊緊地捏住了手裏的佛珠,也不知道端木憲被端木紜和端木緋這姐妹倆灌了什麼迷魂湯,連庫房都開了讓端木緋這小丫頭挑料子,肯定是把府裏最好的那些料子都給挑走了!

賀氏死死地瞪眼看著端木緋,眸子裏深沉陰鬱,端木緋隻是甜甜地笑著,像是全然看不出賀氏的不虞,一臉天真地回望著賀氏。

今非昔比,賀氏去了皇覺寺半年,在這半年裏,自己和姐姐端木紜在府裏的地位已經不可動搖,端木緋完全不愁賀氏還能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四周的其他幾位姑娘也隱約察覺到賀氏和端木緋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都噤聲,靜謐之間,一旁的西洋鍾“咚咚”地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