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3風骨(二十三)(1 / 2)

車廂裏靜了好一會兒,當涵星以為端木緋不會回答時,就聽她忽然開口道:君然應該是想回北境的。

涵星怔了怔,瞳孔一點點地變得幽深起來。

她明白端木緋的意思,關鍵在於她的父皇是不是同意

車廂裏再次陷入沉寂。

涵星抿了抿唇,須臾,才又道:要是大姐夫去了戰場,大皇姐怎麼辦

端木緋倒了杯溫茶,送到了涵星手裏,安撫道,就算君然去北境,也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涵星接過茶杯,杯中的花茶散發著些許清香,鑽入鼻端,讓涵星原本有些凝重的心情變得鬆快了一些。

她勾唇笑了,對著端木緋點點頭,嗯了一聲,其實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她是公主,生來就是天之驕女,無憂無慮,隻有兩年多前大皇兄赴南境時,第一次感受到戰爭的殘酷,母妃這兩年時常會輾轉難眠,擔心大皇兄的安危

南境還未收複,北境再起風雲。

現在簡王戰死,大皇姐嫁給了君然,而君然隨時會去北境,此刻的北境形勢嚴峻,連簡王都戰敗了,還有誰能撐得起北境的防線?!

涵星抓著茶杯的素手下意識地微微用力。

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江山風雨飄搖,岌岌可危,前方邊境的將士們都是在刀口下掙紮,不知何時會如簡王一般馬革裹屍還。

涵星一時覺得恍然如夢,忽然又想起了去年南巡時的所見所聞,想起那片繁華下的粉飾太平

涵星抿了一口花茶,又一口,天真地低喃道:希望別再打仗了

端木緋沒有說話,她並不樂觀。

無論如何,去議和的使臣才走了幾天,不管是戰是和,一時半會兒,他們遠在京城裏也隻能靜靜地等消息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端木憲借著胳膊的傷請了假在府裏養傷,他避開了皇帝,其他人卻避不開,不時有官員登門借著探病找端木憲抱怨,說皇帝最近雖然不鬧著要去避暑或者秋獵了,不過心情很煩燥,總是大發脾氣,這早朝不是直接罷朝,就是沒說幾句便甩袖走人。

發完牢騷,那些官員就試探地問端木憲,想看他何時銷假。

端木憲隻打哈哈,與其在朝堂上受氣,弄不好再被派去北境議和,他還不如待在家裏和四丫頭下棋呢。

外麵的紛紛擾擾似乎完全幹擾不到端木府,臨近中秋,天氣還是那麼灼熱,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午後的京城連一絲風都沒有,行走其中仿佛置身於一個大蒸籠般。

吱呀

隨著那沉重的開門聲,一股陰冷的風自門後的地牢迎麵吹來。

燈籠中的燭火被陰風吹得搖曳了一下,燈籠被遞到了一隻白皙修長如玉竹的手中。

岑隱提著燈籠進去後,地牢的大門就吱地再次關閉了,也將外麵的炎熱隔絕在了鐵門外。

岑隱熟門熟路地沿著石階往下走,雖然外麵烈日灼灼,可是他身上卻沒有一滴汗,肌膚在橘黃的燈光中如玉似瓷。

地牢中靜悄悄的,彌漫著一股陰冷潮濕的黴味,死氣沉沉,恍若一座墳墓。

當燈光照亮前方時,前麵的一間地牢裏傳來了某個激動嘶啞的男聲:薛昭!薛昭,是不是你?!

那聲音自黑暗中而來,伴著鐐銬與鐵鏈碰撞的異響,在這寂靜的地牢內尤為刺耳,就像是那來自十八層地獄的聲音般。

這聲音像是傳不到岑隱耳中似的,他連眉毛也沒有抬一下,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那間地牢前。

形容枯槁的耿海雙手死死地抓著手臂粗細的柵欄,對著牢門另一邊的岑隱嘶喊著:

安晧現在怎麼樣?!

薛昭,你告訴我,我們耿家現在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