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明明現在外麵晴空萬裏,可是楚老太爺與楚太夫人卻覺得耳邊仿佛響起了轟雷般的聲響,炸得他們一時沒回過神來。
未卜先知?!
若非這話是出自端木緋口中,老兩口恐怕是要覺得說這話的人是瘋了不成!
端木緋也沒指望楚老太爺夫婦這麼輕易就會相信她,接著道:國公爺可還記得三年前,在寧江行宮,駙馬封預之發了癔症的事?在那之前,二皇子妃曾經
屋子裏隻剩下端木緋一人的聲音。
她一五一十地把當時的事和她那時候對楚青語的試探全都說了。
也正是因為楚青語,她才得以救下安平。
楚老太爺與楚太夫人聽著,臉色越來越凝重,眼神明明暗暗,驚得腦海中一片混亂。
楚太夫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喃喃道:預知夢
曾經,楚青語衝到他們跟前號稱觀音菩薩入夢,在夢中告訴了她一些關於未來的事,當初她為證實這一點,說不了不少事,那些事大部分也確實是應驗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
當初他們雖然不信楚青語真的做了預知夢,卻也沒弄明白她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而且,還有一點。
楚青語知道封炎真正的身世,照理說,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的,除非如同端木緋所言,楚青語可以未卜先知!
想到這裏,二老皆是雙目睜大。這一切實在是太玄乎了!!
端木緋半垂眼簾,眸光閃爍不已,她下意識地絞著白皙柔軟的手指,心中既緊張,又慌亂。
如今的楚青語已經落到了絕境,她肯定會擠盡腦汁想辦法自保,把她最後的底牌都拿出來換一條生路。
所以,十有八九,弟弟真的還活著。
怦怦!怦怦怦!
端木緋心跳越來越快。
她深吸了幾口氣,亂跳的心髒慢慢平靜下來,情緒也隨之穩定下來。
楚老太爺,楚太夫人,二皇子妃所言,無論再不可思議,無論您二位是信還是不信,都不要輕易下定論得好。
她知道以祖父和祖母的性子,都不信那些故弄玄虛的事,但是,若是弟弟真的還活著,就算有極微小的可能,她都想去一試!
尤其,楚青辭已經死了,死在還未及笄的芳華之年,她看得出來她和雙親的死在祖父祖母的心中留下了一個難以填補的窟窿,若是弟弟能找回來,一定能夠彌補祖父祖母的不少遺憾。
楚老太爺和楚太夫人麵露沉吟之色。
端木緋看得出二老都把她的話放在了心上,也就不再多說了。
她相信,祖父祖母和自己一樣,哪怕隻有弟弟的一絲線索,他們都不會放棄的。
屋子裏靜悄悄的,窗外偶爾傳來雀鳥振翅聲與風拂樹葉聲,時隱時現,襯得周圍更靜了。
喵嗚!雪玉看看端木緋,又看看楚家二老,不安分地叫了一聲,用毛絨絨的腦袋主動去蹭端木緋的掌心。
端木緋被它蹭得心都要化了,笑得眼睛彎如新月,她膝頭的雪玉也是滿足地眯著眼。
這一瞬,這一人一貓看著出奇的相似。
楚老太爺忽然也有些技癢,想給這小丫頭和雪玉畫一幅畫。
想到畫,楚老太爺想起一件事來,笑著問道:緋兒,你今天可是來給你那幅《墨菊圖》蓋印的?
端木緋笑眯眯地點頭應了。
書香,你去書房把畫取來。楚老太爺吩咐書香道。
端木緋低頭去荷包掏她的小印,除了小印,還掏了一把小梳子出來,興致勃勃地給雪玉梳起毛來,雪玉滿足地發出咕嚕聲,簡直粘在她腿上不肯走了。
當書香把那幅《墨菊圖》捧來時,端木緋就發現畫已經被裱好了,而且一看就是祖父親手裱的。
祖父果然喜歡自己的畫!端木緋想到這一點,心裏就覺得滿足極了。
她一邊笑吟吟地給那幅畫蓋了印,一邊想著:對了,下次她再給祖母抄些佛經吧。
她如今姓端木,不再姓楚,無論她與祖父祖母再投緣,她也不可能天天來此探望他們,最多也隻能像這樣偶爾給他們繡些繡品畫幅畫抄抄佛經送些吃食而已。
楚老太爺看著端木緋在畫上蓋了印,細細地賞了一番畫,就吩咐書香把畫掛到他的書房裏。
端木緋陪著二老在楚家用了午膳,直到未初才離開楚家。
雪玉還舍不得端木緋走,若非是書香抱著它,它差點跟著端木緋上了馬車。
喵嗚,喵嗚
直到馬車自一側角門駛出,貓叫聲還清晰地回響在端木緋的耳邊,她從馬車的窗口回頭望去,目光凝固在寫著宣國公府的匾額上,神情怔怔。
馬車漸漸駛遠,端木緋的眼神恍惚,楚青語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
她想著楚青語,想著楚青語這些年做的事,想著自己的重生
上天給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機緣,讓自己得以擁有如今這具健康的身體,讓自己得以繼續活下去,有了親人,也有了封炎。
上天也給了楚青語機緣,讓她可以重來一次,又是為了什麼呢?!
一切都始於四年前的雲門寺。
若不是楚青語,楚青辭也不會死在雲門寺,這樣,自己也不會成為端木緋,擁有這新的人生。
若不是楚青語,安平長公主恐怕已經因為繈褓事件自盡身亡。
若不是楚青語,弟弟楚庭舒可能永遠都找不回來
也許
她可以當作楚青語的這場機緣,或許也是上天想要全成自己,讓自己這輩子可以不留遺憾。
端木緋大大的眼眸裏幽黑幽黑的,燃起兩簇火焰,明亮如同夏日的烈日,灼灼生輝。
金色的陽光透過馬車的窗口灑在她身上,像是給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小臉上,神情恬靜而又充滿了期待。
這時,馬車載著端木緋往右邊的一條街道拐去,宣國公府也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端木緋放下了窗簾,車廂裏寂靜無聲,隻有她一人的呼吸聲回響在車廂中。
舒哥兒。
端木緋在心中默默地念著弟弟的名字,神采奕奕,東想西想,忍不住去想象弟弟會長成什麼樣
她記得弟弟與她長得很像,五官都像母親多一點,就是弟弟的鼻子像父親。
現在弟弟也該十五歲了,也是一個少年了,不過他恐怕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吧,畢竟他走丟時才三歲。
弟弟這些年怕是過得很不易
端木緋壓下心中的一絲惆悵,對自己說,隻要祖父上了心,必然會撬開楚青語的嘴,一定可以找回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