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等這花花草草由人戀,
生生死死隨人願,
便酸酸楚楚無人怨……”
台上咿咿呀呀唱個沒完,聽得釋傳直犯困。這兩天他身體不錯睡眠還算得上充足,但架不住自己是真的沒法欣賞這類傳統戲曲。不管旁的人怎麼說這戲唱得好,進了他耳朵怎麼聽都像是在他耳邊唱:“睡吧,睡吧,我心愛的小寶貝……”
他偏過頭掃了一眼著宴席上的眾人,沒忍住勾了下嘴唇,看來除了主桌上那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沒幾個能欣賞得來那麼傳統的藝術。
童老板那麼用心討嶽母歡心,也是為難眾人了。
正式場合釋傳不會允許照顧他的人幫他把輪椅靠背調低,這會再怎麼想睡覺也隻能直挺挺地坐著歪歪地垂著頭打個盹。
宴席上的吃食釋傳很多都吃不了,他也不喜歡在外麵進食,這麼看下來,好像除了打盹還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先前有過來寒暄和套近乎的,都被他打哈哈繞了過去,現在局勢不明,釋傳並不能確定那些人是來套話還是真的有心合作。
再說在人家生日宴上談生意,未免有點太過囂張,釋傳連來參加都半推半就,怎麼可能做那麼喧賓奪主的事情。
名利場上,什麼時候藏,什麼時候露,釋傳好像已經學到了那麼點皮毛。
先藏好野心,才能將利刃直擊獵物的心髒。
才闔上眼眸,台上就敲了下鑼片,“咣”一聲把釋傳的睡意全部擊散。
釋傳其實也沒有多困,單純就是因為他心肺功能比普通人差一些,這麼端端正正坐著的時間一長,腦子就如同攪著團漿糊一樣暈乎乎的,隻能閉上眼睛以緩解這種如影隨形的疲乏感。
偏過頭才發現助理沒有坐在他身邊,釋傳慢慢翻挪手掌將掌根抵上輪椅的操縱鍵,慢騰騰地將輪椅調轉了個方向,懶散的眼皮抬起來一些,散漫地找著不知去向何處的助理。
釋傳才回國不久,他沒有那麼那麼喜歡這種場合,牛鬼蛇神分不清真真假假,無論說什麼都會傳到第三個人的耳朵裏,釋傳沒那個精力去和這些人掰扯。但不來又不行,葉家和釋家從釋傳的爺爺還在政界摸爬滾打的時候就交好,就算不想別的,替爺爺來拜訪老朋友,也是應當的。
更何況後麵釋傳父親釋圍青棄政從商,更是和葉家的女婿童蒞幾乎好得要穿一條褲子。
無論是情分,還是從更長遠的立場出發,釋傳都要來一趟。
哪怕是枯坐在這,聽一場他聽不懂的戲,也要坐到最後。
視線掃視了一圈都沒在這宴客廳裏找到助理的身影,剛想著要抬手給助理打電話就被人拍了下肩膀。
他大半個身體沒知覺,今天為了端莊身上也沒係什麼帶子,被這一拍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身體就歪朝一邊,差點沒摔落下輪椅去。
“哎喲,小傳!”童蒞驚呼一聲,還好他動作快,立馬從輪椅後麵繞過來一把扶住了歪倒下去的釋傳。
還算好,上半身外朝一邊,兩條腿還擺得好好的,隻是因為身體歪斜著,看起來格外扭曲。被攙扶著穩住身形,釋傳隨著身體搖搖晃晃的心便安定下來一些。掉在輪椅外的胳膊晃晃悠悠地抬起來想用點裏撐著扶手讓自己的身體正過來,但沒什麼用,反倒顯得更是病歪歪的好像下一刻又要摔下去一樣。
童蒞老丈人走之前也曾經癱過一陣子,為了在葉家站得住腳,他床前桌邊伺候過一陣子。他知道要怎麼應付現在的情況,肉墩墩的手穿過釋傳的腋下,將釋傳慢慢扶正坐好,還替釋傳重新拉平了身上衣服的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