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久地沉默著,嘴角輕輕勾起的弧度,無聲淡笑著的模樣像是充滿了一種自嘲感,叫人心裏莫名的一緊。
傅寒深緊緊的箍住她的手腕,力道微大,神情愈發的冷駭起來。
“宋言。”他看著她良久,喚著她的名字,盡管心裏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有多躁亂,麵上還盡量維持著鎮定,他牢牢盯著她,道,“說話。”
有些人,分明就在眼前,可卻會讓人覺得彼此實際隔得千山萬遠,他現在就感覺到,他跟她現在好似也是如此。
這種感覺,是讓人不能忍受的。
至少他從來不覺得,自在一起後,他們之間有過如此遙遠距離的感覺,不是他對她如何,而是她在不知不覺間,好似就把心悄然收了起來。
他目光如炬,“告訴我,你現在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我在想,”她抬起頭,仰著腦袋睨視他,淡淡笑了笑,“你為什麼會問我,我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傅寒深聞言,身體微震,盯著她的眸子,不自覺地收縮眯起。
宋言依舊淡笑著,目光與他對視而上,笑問,“你愛我嗎?”
“”
又是這個問題。
她不止這一次的問過
傅寒深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這一次她問這句話,跟上一次的感覺,讓他覺得遠遠的不同,就仿佛是兩個不同的人,在問他同樣的話。
眸光眯緊,他凝聲,突然沒由來的問出一句,“你是宋言嗎?”
不曾預料過他會問這麼一句話,宋言怔了怔,“當然是。”
“但我覺得你現在很陌生。”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腕,說,“你真的是宋言?”
否則,為何他現在會覺得,她笑得如此陌生?
跟那個他生氣了會討好,害羞了會臉紅,時而還會有點霸道,他盯著她會無措的宋言,有點異於平常的陌生。
分明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她,可他卻莫名的覺得這就像是兩個人
“你是不是不想回答這句話?”她盯著他,慢慢推開他的手,“如果不想回答也沒關係,我能理解。”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麼?
這種問題,分明就是她自己太矯情了才會問,像他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回答這種問題?
說得多了,就好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一樣,她到底一次次的想要得到什麼答案?
分明是已經問過一次的問題,何必還來再問第二次?
用力深吸了口氣,平複著紊亂錯綜的心緒,宋言艱難地說,“你給我點時間,我想安靜一會。”她試圖推開他緊緊鉗製住她手腕的手,可發現他握得太用力,蹙了蹙眉道,“你先放手。”
傅寒深對她後麵的這句話無動於衷,依舊禁錮著她的手腕,麵色鐵青,語氣沉沉,“我並不能明白,你到底想安靜什麼。”
“你會明白的。”睫毛微垂,她淡淡的道,“會有人告訴你的。”
隻是,不會是她。
傅寒深眸光暗沉,握住她的手愈發的緊,“如果我說,要你親口告訴我呢?”
手上感知到來自他用力握住後的疼意,宋言微垂下頭,心裏頭像是盡是一片晦澀抽搐,半響,聽不出什麼情緒的聲音,隻道了句,“對不起。”
因為那些話,沒法從她口裏說出來,想要開口,就會像針刺一樣的紮著她。
要她怎麼親口對他說出來,他是撞死她父親的凶手?
林絮說他對此事並不知情,而對父親的死早就接受過,甚至感到平淡的她,對他也沒多大強烈的恨意。
隻是,心中會有一道過不去的坎,阻礙著她無法再朝他靠近,然後她發覺到了,原來他們之間,隔著飛鳥跟魚這麼遙遠的距離
“宋言。”兩個人仿佛就這麼對峙著,他凝視著她,低沉磁性的嗓音,是內斂的沉穩,“別跟我說對不起,我想聽的是你親口說明,倘若我有哪裏做得不對,讓你覺得沒有安全感,或者是其他什麼讓你討厭了,你大可以親口對我說出來,在感情的問題上,我不想兩個人都在玩猜謎語。”
因為但凡是這樣的,後麵通常會猜著猜著,就沒了。
而他是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本身他跟她在一起,中間阻礙了種種事情,能挺到現在卻浪費了諸多時間,從而導致了他們沒有如同其他男女之間真正好好的交流過,那種感覺分明是一直在愛,但卻一直沒有愛到對方的心裏。
而現在,她更是如此的拉遠他們之間透明的距離,這種感覺就好似彼此隨時隨地就會失去對方。
從真正在一起後,他就從未想過會有失去對方的一天,降臨到他們身上
“宋言,”他說,“我問你,你現在心裏在想什麼,並不是我不了解你。”頓了頓,他如是道,“我隻是不想曲解任何一點你的意思,因為一旦曲解了一個意思,導致的後果很可能就是分道揚鑣,最後落了一個曲終人散的下場。”
“”
“我沒有想過未來會沒有你,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藏著什麼不能傾訴的秘密,如果你真的想要安靜,我可以給你時間。”他英俊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然而語言卻鄭重得讓人不能忽略,“但前提是,那必須得在我知道,你到底在想著什麼的情況下。”
宋言心中滯住。
傅寒深說,“把我當成你最能依靠的人,盡情的依賴我,倘若真有什麼不能坦白的秘密苦衷不能說出來,但起碼要告訴我,你現在心裏的想法是什麼。”
她眼眶突然就酸酸的。
然後又聽見他溫柔地嗓音,緩聲說,“我是你丈夫,你最親密的人,別再把自己想得無所不能,你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偉大,該依靠男人的時候,就該像女人一點,盡情的依靠,依偎我,懂嗎?”
他話音剛剛落下,胸膛裏猛地撲進一個女人嬌柔的身子。
她緊緊抓住他胸膛前的衣服,不斷的抽泣著,眼淚逆流成河的往下滾落,她無聲抽泣的模樣如同被人遺棄的小獸,然後像是遇到了終於可以安心靠落的棲息之地,放肆的宣泄起來。
“傅寒深”她緊緊揪住他胸膛的衣服,聲音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曾過有那麼一秒鍾,動過一種幼稚的念頭,就是倘若他一直質問下去,她大概會說出一些咄咄逼人的話,目的想讓他暫時放任她別管,讓她安靜安靜。
但她的話還沒說話,結果,卻先明白,他果然是不同的。
之前她分明就察覺到他在不耐,在生氣了,可結果,事實證明了,他是不同的
她知道自己現在或許不應該這麼肆無忌憚的靠在他懷裏,可內心突然感到的溫暖卻還是出賣了她,做出這個舉動,就像是情不自禁的,她沒有多想,隻是覺得心裏被注入的暖流讓人覺得無可取代,然後不能自持地就這麼撲到他懷裏來
現在隻想暫時把理智思維通通都拋棄到一邊,盡情的依靠著這個外冷內熱的男人,這種獨特的溫暖,好像也隻有他才能給允
但她明白,她所貪戀的,不止單單是這股他所能給允的溫暖,她貪戀的,是他這個人
可是到底又該怎麼說服自己,才能跨過心裏的那道坎?
才能繼續好好的,跟他在一起?
心裏抽痛著的感覺,幾近沉悶得讓人窒息,越是如此,眼淚仿佛越是肆虐,止也止不住,最後幹脆在他懷裏肆意的發泄出來。
麵對著突然就在他懷裏宣泄出來的女人,傅寒深嘴角微勾,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口吻是掩飾不住的寵溺縱容,“這樣才像個女人。”
並不在此刻過多詢問什麼,他隻道了這麼一句話,便不再言語,任由著她依偎在懷裏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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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再去機場,傅寒深也不再堅持著要她去機場,待宋言終於將心裏的委屈跟訴說不出來的語言,通過眼淚在他懷裏宣泄完後,傅寒深帶著她回了藝苑。
在下車前,傅寒深給是恒撥過去一個電話,“你先帶小源在外麵玩玩,他想去哪就帶他去哪,玩夠了晚點再回來。”
“呃?”石恒怔了怔,不解,“老板,今天不走了嗎?”
傅寒深沒回答他這句話,直接便道,“就這樣。”
然後電話掛斷了。
聽著手機裏傳來的嘟嘟聲響,石恒完全摸不著頭腦,現在到底是屬於什麼個情況?
就按照老板那禽獸本事,倘若宋小姐不想跟他一起去國外,他也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讓她心甘情願的去吧?
這麼溫柔又會體貼別人的老板,真是叫人不習慣!
在機場外麵,車子停靠了住,宋小源從後座中爬過來,“石恒叔叔,爸爸跟宋大言來了嗎?”
“呃,這個嘛”石恒看了看時間,回頭衝宋小源尷尬地笑,“貌似已經錯過飛機起飛的時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