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官道上,大雨如急箭,沙場已鳴金。
墨尚同和李善長看著四散的大金王朝騎兵狼狽離去,沒有阻擋;而是讓人抬著李子健,扶著越千山,四人在一條線上,如那時代的弄潮兒。
李子健讓人把他抬到完顏宗翰的屍體前,嘴角擼了擼,非常想痛痛快快笑一場,隻不過已經不能笑出聲來,因為嘴裏吐出了一口鮮血。
這位臨陣脫逃之人,未與太原城共存亡之人,被眾人唾棄數十年之人,此時此刻有些意興闌珊。
此前,多少次感歎,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此刻,看著完顏宗翰的頭顱,十幾年心頭夙願得以實現,此生再無眷念。
大約是真的累了,李子健緩緩閉上了眼。
越千山卻是真正笑了出來,開懷大笑,笑聲爽朗至極,在雨中的山林裏回蕩,如天籟之音。
越千山應該笑,因為這是他一生最為波瀾壯闊的時候。他原本是一個安安心心修行的道人,此生所求乃是長生,並沒有什麼英雄誌向;在破鏡無望的時刻,想在臨死前做點事情。於是拚盡最後的氣機,將粘闊台斃於拂塵之下。
越千山能夠笑,因為若不是他的幫忙,本場刺殺絕不可能如此順利,甚至可能李善長要一人麵對三人,而粘闊台可能就是那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聲長笑,嘎然而止。有一仙人,駕鶴西去。
墨尚同、李善長幾乎同時轉過頭,望向官道外的天空上,湊巧有一大群南飛雁、北歸還,對對排成行。
墨尚同喃喃道:“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
舊官道廝殺慘烈,鳳來樓氣氛熱烈。
石歌公主、完顏亮和蕭貂寺與王喆、林英擦肩而過後,正好碰到了韓良臣、楊紅玉等一行五人在鳳來樓內用早餐。
不是冤家不聚頭?
不,是相逢不如偶遇。
蕭貂寺來到韓良臣一行人所坐的桌子上,自己找了把椅子,直接坐了上去。
石歌公主、完顏亮見蕭貂寺如此行為,心中不約而同罵道:“狗奴才,竟敢擅作主張,小心回去跟皇帝哥哥告你一狀。”“該死的閹人,竟然不問而作決定,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上將軍,回頭得想辦法治你一治。”
罵歸罵,兩人沒有遲疑,立即跟了上去,找了兩把椅子坐下。
剛坐下,就聽見蕭貂寺向韓良臣一行人拱了拱手,說道:“韓將軍、楊將軍,你們看早餐時分,酒樓內各桌都坐滿了人,不知道兩位介不介意我們三位粗人與諸位將軍共進早餐。”
楊紅玉抬眼掃了一眼四周,心裏暗暗罵道:“死太監,周邊至少有兩張桌子空無一人,眼睛長到狗身上了。”
韓良臣看著楊紅玉,又看了看石歌公主、完顏亮和蕭貂寺,然後說道:“無妨無妨,一起共進早餐,還熱鬧一些。隻是不知三位尊姓大名?有個名字也方便稱呼。”
蕭貂寺說道:“韓將軍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不過也無妨。”
隨後,蕭貂寺手掌攤開,指向石歌公主和完顏亮,說道:“這位是我大金王朝的石歌殿下,這位是完顏亮將軍。”
石歌公主和完顏亮向著韓良臣和楊紅玉拱了拱手,表示有禮了。
韓良臣和楊紅玉向著石歌公主和完顏亮也拱了拱手,表示回禮了。
然後蕭貂寺用手一招,老板娘和幾個小夥計就開始將早餐端了上來。
原來蕭貂寺他們還帶了四個隨從,隻是這幾個人並未跟著蕭貂寺等人一起行動,不過這四個人一看就是一等一的高手。
就在剛才,這幾個人一看見公主殿下一行人走進鳳來樓,就讓老板娘把預先準備好的餐食趕緊送了上來。
一張桌,兩撥人,各自低頭開始吃早餐。
石歌公主率先開口,然後說道:“蕭監,你這樣可不太好。你看這一桌雖然韓將軍和楊將軍是主人,可到底在大金王朝的地盤,你更應該像主人一樣招待韓將軍和楊將軍啊。”
楊紅玉一看,喲嗬,來者不善啊。
於是楊紅玉淡然說道:“老韓,你看看,石頭殿下記性不好了不是?咱們在這裏當了好幾千年的主人,石頭殿下莫不是不記得了,我記得十五年前咱們在這裏沙場點兵豪飲之時,石頭殿下是不是還跟著哥哥在荒漠裏數羊玩吧。”
桌上的人一瞧,這是女人之間的戰爭?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完顏亮知道,石歌公主因為剛才的事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他打死也不能說話。
韓良臣撲哧一樂,心裏想到“我這個媳婦,真是吃不得半點虧。”
韓良臣接過話,說道:“諸位,我是這一桌的主人,這主人待客之道呢,理所當然得由我來定。至於剛剛石歌公主說的國土屬於誰,無非此一時彼一時。想當年,在我大秦王朝、大漢王朝和大唐王朝這三朝時期,率土之下,莫非王土,現在大金王朝全部國土都是我朝國土。隻是現在的情況稍微有點變化,主人離家出走了一會,管家站到了門前。不過到底還是臨時的主人罷了,做不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