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瑤青注視著自家師弟同那名小師妹的聊天打鬧,眼含笑意。

賀稚自小寡言少語也不願結交朋友。她少時經過很大的努力他才肯與她多說話。

她微微側著頭,與身旁的慕詞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門派裏發生的事情。二人同為各派掌門的高徒,能聊的東西很多。

慕詞心裏的一塊石頭也放下,時不時將目光投在走在前頭的那兩人身上。

少年少女元氣滿滿,一顰一笑都充溢蓬勃靈動。

慕詞有心結,總以為年長於師弟師妹們,因而他們才會有代溝。不過如今有了與她同齡的賀師弟加入,她肯定會更上進些,或許能更願意同他一起修習。

而兩位師兄師姐看不到的背後,是虞十六泫然欲泣的小臉。

【絕對不能承認,說不定他是炸你的呢!】

虞十六心裏雖這麼想著,可還是過不去那一關。賀稚那句話就是明晃晃的試探,她下意識地反駁,倒有些欲蓋彌彰的滋味。

賀稚瞧著那少女握著包子似的拳頭疾步往前走,他大步跟了上去。

“看你挺眼熟的,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賀稚輕鬆追上來,一隻手隨意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裝作熟稔的樣子。

虞十六上下掃了他一眼。

他的腿可能是自己兩條腿的長度。

她的悲傷又長了那麼一點點。

“可能我長得大眾臉吧。”

她生動形象地向賀稚展示了皮笑肉不笑的真諦。

“可我看你長得挺特別的,倒不像你所說的那樣。”賀稚故作認真地打量虞十六的樣貌得出結論。

虞十六露出個尷尬卻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心裏暗自腹誹:這人到底怎樣才能放過她!

賀稚的手熟稔地搭在她的肩上,她一言不發隻快步走著。

【他想摟著便摟著吧,隻要別說話就行。】

可直到他的力氣越來越大,她的肩膀連動也動不了的時候,虞十六這才發現賀稚那家夥根本就沒打算放過她!

“怎麼會有這麼難纏的家夥。”虞十六惱怒喃喃道。

【不行得忍住,師兄還在後頭呢!】

賀稚一向耳力就比常人好。

他輕笑一聲迅速回過神。

她現在的口吻倒和那晚的冷嘲暗諷有得一拚。

“你剛剛說了什麼,我沒聽太清。”賀稚親昵地對她揚起個笑容,看上去友好親善。

虞十六時不時地回頭試圖求助慕師兄,可他正和書裏的女主談得熱烈,怎麼會顧得上此時正受威脅的她?

她微微側著頭偏偏不看賀稚,沒曾想賀稚突然鬆開手,反而也轉頭看向自家師姐。

虞十六瞟見他的神色陡然變了,不由恍然:賀稚小師弟該不會中意他的師姐吧?

身旁的少年似是心情不好,周圍的氣壓都降了好幾個度。他緩緩轉過頭,又定眼瞧著虞十六。

她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下意識地離他遠了點。萬萬沒想到,他竟然伸出手把那個瓶子拿出來給她看。

“這東西是你塞進我懷裏的吧?”

賀稚這回連懶得隱藏,似乎已經玩膩了貓捉老鼠的遊戲。

“這不是我的東西。”

虞十六心虛至極,可又害怕殃及池魚,小心翼翼地瞄了眼他的神色——

眸光灼灼,眼睛裏就差寫著一句:我已經識破你的騙局,別再負隅抵抗了。

賀稚不知為何麵前的少女並未沒中香失去記憶,隻當那瓶茉鬼煉製失敗讓她成了漏網之魚。

虞十六也莫名惱羞成怒,隻能用生氣來掩蓋她的心虛。“你怎麼總問我問題,我說過我未曾見過你。”

賀稚看見眼前的人終於露出氣急敗壞的模樣,心情旋即舒暢至極。

隻見她果斷轉身小跑幾步,一隻手抱住慕師兄的手臂,一隻手直直地指著賀稚,委屈得快要哭出來:“師兄他欺負我!”

【竟然先發製人,誰不會告狀?】

溫香軟玉撞了個滿懷,慕詞先是僵了僵,隨即緩過神,將懷裏指著人的手,慢慢壓下來。“師妹不可。用手指著別人,不禮貌。”

“哦!”虞十六氣鼓鼓地應道,把手不情不願地放了下去。

賀稚看她吃癟的模樣,竟覺得有些像他曾經養過的那隻灰毛倉鼠。

“我就是說她挺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多問了幾句,實在唐突。”

虞十六扯著衣擺小聲嘟囔,“都說認錯了,我肯定沒見過你”

她若即若離的目光晃晃悠悠地落在賀稚身上,他幽深眼眸裏若有若無的笑意更讓虞十六悵悵不樂。

慕隱派不僅擅解毒還擅下毒,可以這麼說,天下的毒沒有人比慕隱派的弟子更熟悉。

那日黑衣鬥篷被淬了毒的銀針一擊斃命,慘死於祭台之上。

慕詞將那根欲要偷襲虞十六卻沒成功的銀針收在帕子裏。到了客棧,他將帕子轉交給莫瑤青,希望她查一查這究竟是什麼毒。

是夜,月明星稀。

人參果樹於鋪灑的月光下,像被打了一層薄臘似的,光潤如玉。

饒是慕詞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大樹。因為還在探查毒藥來源的緣故,他也不好擅做決定,於是在祭台上設了個簡單的結界。一旦有人闖入,他就能感受得到結界的波動。

這本是以防萬一之舉,沒曾想還是有些膽大的村民上山摘果,仍是貪欲不減。

他旋即感應到結界波動禦劍趕去,才得知些始料未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