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會累嗎,累了爸爸抱著你睡一會?”
托比亞低沉絲柔的嗓音輕輕的在他的耳邊響起,沉浸在一片空茫中的西弗勒斯扭頭,正好對上托比亞那雙與天空一般澄澈的藍眸,裏麵盈滿了關切,唯獨沒有過去的那份暴戾和厭惡。
“爸爸!”西弗勒斯喃喃的叫了一聲。
托比亞看著西弗勒斯眼中的茫然,以為他困了,飛機飛三個多小時,坐著可是也很累,而且一大早趕飛機,西弗勒斯也沒閑著,托比亞想著就伸手把他抱入懷中,調整好姿勢,讓他舒適的躺好。
那一瞬間,西弗勒斯就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伸手環住托比亞,將頭埋進他的胸膛,緊緊的閉上眼。
這還是他回來以後,西弗勒斯第一次如此表現出對他的依賴和順從,托比亞怔了怔,眼裏閃過一絲水光。他抱緊西弗勒斯的小身子,將下巴抵在西弗勒斯幼小的肩膀,眼眸微闔。
艾琳一直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心中大慟。她終於明白,她曾經自以為為了愛情而做出的妥協和退讓,到底給這對父子造成了怎樣的傷害和隔閡,讓西弗勒斯變成一個如同刺蝟一般的閉塞兒童,讓托比亞露出這般小心翼翼的討好和焦慮。
想起托比亞為了這個家庭所做的一切,艾琳微微的垂眸。她逃避的太久了,就是托比亞回來後,她也一直縮在她的保護殼裏。不管是學習藥劑、研究魔藥,說到底都是在討好托比亞,偶爾還會因為托比亞對她的漫不經心而委屈,卻沒有正視自己作為妻子和母親的真正責任。
她看了看四周,小心的抽出已經做好偽裝的魔杖,隨意的揮動了兩下,為父子倆布上一層保暖咒,那雙總是顯得不自信的黑眸,在看向摟抱在一起的父子二人時,偶爾閃現出一絲堅定和柔軟。
托比亞感覺有一種非常溫暖的東西籠罩住自己,不由詫異的睜開眼,正好看到艾琳臉上他曾經最為喜歡的帶著堅定、執著、無畏的神情,“艾琳”,他無聲的叫著妻子的名字,空出一隻手握住她的,在看到妻子眼裏的喜悅時,第一次真心的放緩了神情,略顯淩厲的臉上此時滿是柔和的淺笑。
他們一家經曆了這樣的劇變,最後可以圓滿的團聚在一起,還有什麼想要去怨恨抱屈的。生活,終歸是要自己去努力經營的,一味的埋怨艾琳,根本於事無補,何況這半年來,艾琳的努力她也看在眼裏,雖然沒有找對方向,可至少沒有畏縮不前。而現在,她終於想明白了。
托比亞低下頭,看了看西弗勒斯側靠在他懷裏恬靜的睡顏,小心的收攏了懷抱。
西弗勒斯這一覺,難得的睡了近兩個小時,直到空姐過來發放午餐,才困倦的睜開眼,抬頭就看到上方兩張盈滿笑意的臉,困惑的眨了眨眼,覺得似乎艾琳和托比亞之間,有了什麼改變。
小男孩睜著烏黑的眼睛,其中的不解實在很明顯,托比亞撫摸了下他柔順的黑色,沒有解釋什麼,心中卻是為了自己盡早的醒悟而高興。他居然忘了,幼年的變故使得西弗勒斯異常的敏感,恐怕他和艾琳的隔閡,西弗勒斯一直看在眼裏,還不定有多難過呢。
“西弗小寶貝,睡得好嗎?”托比亞嘴角含笑的問。
西弗勒斯猛地直起身,“啪”的一下打掉托比亞撫摸他腦袋的手,總算想起自己居然就這麼抱著托比亞睡著了,還睡得那麼熟。
艾琳見西弗勒斯耳根微微泛紅,眼睛瞪得圓圓的就是不說話,不由抿唇笑了笑,主動從托比亞手裏接過西弗勒斯,把他放在中間的椅子上。“好了,我們先喝點水,一會吃點東西墊一下,免得餓了。”
西弗勒斯點了點頭,餘光注意到托比亞正不著痕跡的揉著他的另一個手臂,抬頭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他冷硬了太久、別扭了太久,連一句正常的道謝,都說不出口,更何況,他對托比亞,又何止是想要道謝。他從父親身上,真正得到了認可,以他這個巫師兒子的身份。
托比亞看著西弗勒斯隻是沉默不語,還以為他看到了飛機上的盒飯不喜歡,低下頭保證:“西弗寶貝乖,我們先吃一點,等下了飛機,爸爸請你吃大餐,好不好?”
西弗勒斯的臉一下就沉了下來,什麼想法都飛了,惡狠狠的瞪了托比亞一眼,他有這麼嬌氣嗎,明明從來有什麼吃什麼的!
看著一臉莫名其妙的托比亞和色厲內荏的西弗勒斯,想想先後幾次托比亞想要討好西弗勒斯,結果卻馬屁拍在馬腿上,遭到西弗勒斯好一頓拳打腳踢和白眼,對自家兒子別扭性子了解的清清楚楚的艾琳,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