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我給小家夥檢查作業,他兩隻小胖手交疊在桌子上,歪著腦袋看我,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便學著他的樣子,看向他,“阿姨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小家夥搖頭。
“那你一直盯著阿姨看什麼呢?”跟小孩子待在一起,連我說話的語氣都變得小孩子了呢。
“在看阿姨給我檢查作業的樣子。”小家夥把手放在桌子下麵,很認真的跟我說。
這一問一答,反倒讓我成了那個被哄的孩子,清清嗓子,擺出一副同樣認真的臉說,“阿姨的樣子怎麼了?”
“沒怎麼。”小家夥又搖頭,手放在身後繼續說,“我媽媽從來不給我檢查作業,她說她看不懂,讓我上課認真聽講,遇到不會的問題問老師和同學。我就是想看看,別人的媽媽檢查作業是什麼樣子。”
聽到這話,心裏難免一酸,想著那女人年紀跟我差不多大,應該二十來歲就生了孩子,之前可能沒受過義務教育,現在小學二年級就有奧數題,她可能幫不上孩子。
我摸摸小家夥的頭,“術業有專攻,別人的媽媽能檢查作業,也未必有你的媽媽好。”
“樹葉有專攻是什麼意思?”小家夥眨著眼睛看我,我才反應過來,一不注意說了小孩子聽不懂的話,馬上解釋給他聽,“就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擅長的一方麵。”
“我懂我懂。”小家夥用手拉我,迫不及待的跟我說,“就像我媽媽,她不會檢查作業,但是我媽媽做飯很好吃,我媽媽洗得衣服很幹淨,連我們老師都這麼說,他總說我的衣服和書包是全班級最幹淨的!所以,我媽媽不會檢查作業,但她做其他事情都很棒!”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聰明又懂事的孩子,我摸著小家夥的小胖臉,愛不釋手。
“浩浩,不要纏著阿姨,刷完牙自己撲被子睡覺。”
“知道了。”小家夥回答完媽媽,回頭跟我說謝謝,然後自己收拾好書包,對著門口的我說阿姨晚安,我輕聲回了句晚安,關門的那一瞬,我看見床頭邊上,放著遙控車盒子,如果沒記錯,和上次何故在玩具店買的一模一樣。
我坐在客廳沙發上,女人端了一杯熱水放在我麵前的茶幾上,很抱歉的跟我說,“家裏沒有茶葉。”
“沒關係。”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溫剛剛好。
之後女人坐在我旁邊,謝我剛剛救了她,我問那是什麼人?她回頭看看房門,確定門關好後,才轉過頭對我說明剛才的事。
按照女人的表述,酒吧那個穿短靴的男人是當地的無賴,沒有正式工作,每天在酒吧街和夜場一帶混日子,有生理需求的時候,就跑到酒吧裏尋找目標,誰運氣不好,被這種人盯上,被上了也是白上,不但拿不到錢,還不能報警,吃虧也隻能往肚子裏咽。
她說她這兩天就被這男人盯上了,但晚上一直有人包她出台,所以男人一直沒得手,沒想到今天一出門,就被那男人給拖到巷子裏了,她說還好有我,要不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回憶起在酒吧的時候,那男人確實一直盯著她看,當時我還以為兩個人是有過節,便沒有往這方麵想,現在聽她這麼一說,不免為這女人擔心起來。
“那你以後怎麼辦?”
“走一步算一步吧。今天被你這麼一嚇,他這段時間應該不會再纏著我了。”女人說的很平淡,卻又帶著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
我沒繼續這個話題,握著玻璃杯,感覺不到水的溫度。
在之後的聊天中,我知道了兩件事,一是這個女人的情況,二是她和何故的關係。
女人叫唐娟,26歲,跟我是同一年的,兒子叫唐浩,7歲,小學二年級,也就是說,唐娟19歲的時候就生了孩子,但她對孩子父親的情況隻字未提,隻是說,唐浩是一直跟在她身邊長大的。她小時候沒受過什麼教育,生了唐浩之後,一個人帶孩子來到這個城市,房子是租的,白天在一家飯店當服務員,晚上在酒吧街坐台。
對於唐娟的經曆,我不敢妄加評論。她是被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拋棄,還是不想接受一個男人的回頭?我不知道她和小家夥的父親曾經發生過什麼,但我唯一能確定的是,一個單親媽媽帶著一個孩子,真的不易。
說完自己的情況,唐娟馬上跟我解釋,說她和何故什麼都沒做過,讓我不要誤會他。
原來從一開始到現在,唐娟一直把我認成何故的老婆,以為我是興師問罪來了。
這次反倒成了我解釋,我說我和何故不是夫妻關係,唐娟馬上問那是什麼關係?我沉默了一下,說算是朋友關係吧。說完這話,唐娟原本放鬆的表情又變得緊繃起來,我趕忙又補了一句,不是男女朋友的朋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