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一聲悠長的佛歇,打斷了兩人之間凝固不化,怒火卻節節高升的氛圍。
天相從一棵古樹的陰影下緩緩而出,看到素衣臉上的掌印,皺了皺眉頭,略有不喜的看了眼古佛。
見他將頭轉到了一邊,左腳快速、不斷的拍打著地麵,便知道這小猴兒是又犯軸病了。
從小就是這副死德性,越是在意、越是刻薄……
素衣若不是個女子,估計現在都能上去打一頓了。
“女施主,屋內已打好熱水,今日事多,還是早些回禪房休息吧!”天相行佛禮後,轉身請她先回去,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素衣雙手抱拳高舉過頭,再緩緩落下,抱拳於胸,長揖一禮。撿起地上的冪籬,快步離去……
在他們的視線中,步子越走越慢、越走越穩、越走越堅定……
她沒有錯!
她隻是想讓他好好的……
她這樣算什麼錯?
她沒有錯!
憑什麼,古佛要用那樣的眼神看她,她這樣隻是聽從內心真實的選擇……
她沒有錯!
沒有!
夜晚的風吹在臉上,讓火辣辣的疼痛感也隨著風去了幾分,推門而入,屋內溋洗處木桶上方飄著嫋嫋的熱氣……
“你來做我的藥人吧!”
嘶啞的男聲還在耳邊回蕩……
“你嫁與我,做我的娘子吧!”
陽光般溫暖、幹淨、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由耳內緩緩而出……
兩句話、兩種聲音……一個在外、一個在內,一個來、一個回,循環往複、交替不斷……聽的久了,竟然有種空曠回音的嗡鳴感……
她放下冪籬,緩步走到木桶邊,脫了靴子,合著衣服就泡進了熱水裏……
她不是不想脫衣,隻是覺得太冷了,她需要先暖暖!
可為什麼坐在水裏,她依舊冷的直打哆嗦?明明已經燙紅了皮膚,卻還是這樣的冷?
閉上眼睛,緩緩的下沉,水中似乎有一雙溫柔的手將她一點點的往上推,她卻固執的抱著膝蓋,不肯出頭。
“你的腳真好看!”
是誰?
誰……是他……隻有他的聲音才那樣好聽,如陳年的酒、如醉人的風……
“嘩啦啦~”一雙雪白的玉足從清澈的溪水中抬起,帶起一串兒水珠,白嫩中透著粉色的腳趾,調皮的來回撥動水麵,男子的視線也跟著變的有些火熱。
“你們男人不是喜歡那些大家閨秀的三寸金蓮,走一步、退兩步、晃三下……這種扶風弱柳的美人姿態?”
她抬起自己的腳,雖然算不上特別大,但絕對比那些隻有男人掌心大小的金蓮大上許多。
現在雖是大部分女子都不在裹腳了,但也有不少自詡’名門望族、書香世家、禮教之本’的人家,將孩子的腳裹起來。
據說,小腳的姑娘嫁的門第都不算低,至少比起自己家族要強上許多。
她自小就不裹腳,但教養她的嬤嬤原是從宮裏來的,規矩極嚴,行差踏錯半步,就要罰跪、罰板子。
後來,教頭發現這樣會耽誤訓練,便讓她另尋別的法子,嬤嬤又想了一招,將一根根銀針定在手掌寬的木頭上,隻要有哪個小娘子敢犯錯,必定被嬤嬤脫了褲子,打上幾板子。
這種傷,說重不重,不耽誤第二天的訓練;說輕不輕,一板子下去數不清的小眼子,一點點滲血、磨人的疼……
她自小就懂得裝乖巧,板子是一次都沒挨過,卻依然被那老妖婆惦記著裹腳。這樣再長大些,老妖婆就可以將她送入貴人身下,在他們意誌力最薄弱的時候,套取最有用是信息。
然,她被裹腳後,便不能訓練,戚戚哀哀的去找教頭,表了好一通的決心,才讓教頭鬆口:若她能勝過院中男兒,就讓她免了這裹腳的折磨!
自那以後,她不顧生死的拚、不顧身體的練,終於在大考的時候,成為場子裏唯一站著的人。
男人半跪在她身側,將她的腿從溪水中撈上來,用衣袍的下擺擦幹她腳上的點點水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