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錦予象征性的敲了兩下門,便推門而入。
見素衣站在床前,頭發就那麼鬆鬆散散的垂在身後,相比其他娘子的長發及地,她的頭發剛過肩線,落在雪白的衣服上,宛如一幅線條柔和的墨卷!
“你找我,有事?”素衣有些意外的看著南錦予,從她進門,這鴇母就沒用正眼看過她,即便看過來,也是滿滿的嫌棄。
“古佛應該跟你說了,我來,就是安排你明天跟步婷學唱曲兒的。要說,你運氣真是不錯!我家步婷人美心善,而且自小在教坊長大,嗓子比百靈鳥也是不差的。”
南錦予用香帕沾了沾嘴角,隱晦的上下打量素衣:這小娘子不喜上妝,一張臉總是素著,甚至口脂都不塗一下。頭發也一直披散著,衣著白色為主,容貌也算不上上佳,隻是……
那一雙眼,乍看,波水粼粼,宛如日光照湖水,點點銀光,映得人嬌俏如夏之初荷;再看,似幽幽深潭,幽冷靜深,連盛夏的暑氣也壓低了幾分;想細細看,卻發現如舟過水無痕,隻留下,黑黑的眸子,與他人並無什麼不同……
“多謝你……但不用了!”素衣對著門口的小廝招招手,讓他將地上的零碎收拾幹淨。
南錦予見小廝麻溜兒的進來收拾幹淨,走之前,還不忘了給她們行禮……她手下這些個人,什麼時候這麼知禮數了?什麼時候開始,對素衣言聽計從了?
這才短短半個月啊!
“不用了?”南錦予臉色有些難看,如果不是古佛,這樣的中人之姿,來她家也就配做個雜役的丫頭……
還是個,年紀大的老丫頭!
“是的!不用了!”素衣簡單收拾了一下書案,玉石的鎮紙已經被古佛摔碎了,她過兩天上街,再尋一個石質的鎮紙吧!
這樣,他再生氣摔東西,總不會再摔壞了!
“你可知,步婷是我家的都知,所有妓子都要聽她的!”
“我是妓子?”素衣抬眼,反問。
“呃……”南錦予一噎,她平日裏訓斥這些小娘子已是尋常,突然來了這麼個管不得、說不得的人,心中甚是憋悶……
“鴇母,何必如此?”門外走進一女子,身著高腰藍白間色裙,小團花對襟窄袖襦,外罩錦繡半臂衫,再搭上一道細長的銀色帔巾,腳下雲頭緞鞋。鵝蛋臉、一雙含春帶水的杏眸、一張未語人先笑的嘴唇……
是個美人呢!
“步婷,你看看她,讓她跟你學曲兒,是抬舉她,院子裏多少人想跟你學,我還看不上呢!她跟我這還拿上喬了!”南錦予用手中的香帕拍打著胸口,一邊拍、一邊瞪著素衣……
爛泥扶不上牆!
難怪,古佛看不上你!
難怪,古佛要把你扔到妓館裏!
難怪……
“鴇母,若是素衣小娘子不願與我學唱曲兒,可以跟花藝婷學舞啊!”步婷麵帶善意的看著素衣,眼裏的柔光下,藏著深深的嫉妒……
是的,她嫉妒素衣!
同為女子,為何她就是自由之身,她卻深陷囹圄?為何她有一個能為她操心操肺的至親好友,她卻連貼身的婢女都不敢輕信?為何她帶著冪籬,身藏其中,在晚上的院子裏一坐,那些酒醉的男人,根本不知道她是美、是醜、是肥、是瘦的情況下,還對她保持著敬意?
是的!
是敬意!
這是多少妓子求而不得的東西,她往那裏一坐,便有了。
“學舞?”南錦予的聲音拔的老高,“你也不看看她多大了?舞姬是要從小學起的,讓她跟你學曲兒,我都怕她將那些客人嚇跑了。”她說完,方覺得不妥,不管對她有多麼不滿意,也不好在人家麵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