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坊位於外郭城內北側,西側便是皇城,南側緊鄰崇仁坊,與勝業坊成對角式。
全坊占地十五畝,屋室三之一,水五之一,竹九之一,而島樹橋道兼之。
這是當朝宰相藍白默的居所!
一坊之地,皆是藍家的宅邸。
藍白默於亂世中,眼光獨具的選中了先帝,為先帝征戰出謀劃策,先帝登基後,他便有從龍之功,位列一品。
先帝賞下府邸,位於永興坊,意在體恤他每日操勞國事,忙到深夜,距離皇城近些,也省去不少路上的時間。
隨著先皇的器重,藍氏一族逐漸向他靠攏,漸漸將一坊之地,變成了藍氏一族的聚集地,連坊內的武侯,多半都是藍姓,關上坊門,森然一座小城。
馬車過外牆,入烏頭門,車夫放下踏凳,掀開車簾,“請王爺、王妃下車!”
司玉衍很想像之前一樣跳下馬車,但對如今的身體沒有那麼自信,於是,老老實實的扶著車轅下來。轉身,伸手,接過被袖子包裹嚴實的手……見藍纖雲站穩,便鬆開了。
“小的見過懷王、懷王妃!”一個灰布衣衫的小廝上前躬身行禮,將二人引入正堂。
正堂上方端坐一男一女,皆五十歲上下,穿著簡單樸素,麵帶微笑,正是,藍白默與鄧氏;左下坐著一男一女,三十歲上下,衣著略顯華麗,是藍家大郎-藍雲暮與孝昌公主-司玉錦;右下第三個位置,坐著一笑眯眯的郎君,是藍家的二郎-藍雲霄。
藍家當然不止這些人,藍白默也不是隻有這一個娘子,隻是,夠格坐在正堂迎接懷王的人,隻有這些……
“見過藍宰府!”
“見過爹爹!”
“到了自家,不必拘禮,快坐吧!”藍白默溫和如水,一把美須被打理的形狀、毛色極佳。
二人落座,下人奉茶。
男人們,自然是聊起朝堂正事,女人們,聚在一起,家長裏短。
分食落座,食不言,隻聽筷子聲……
飯後,男人留在正堂繼續聊著那些狗都不愛聽的正事,女人則過二門兒,入內宅,上東樓,細細聊著婦人家的瑣事。
鄧氏很想單獨和女兒聊聊,可又不好撇下兒媳,隻得不痛不癢的問些冠冕堂皇的話,女兒回的也冠冕堂皇,一時氛圍尷尬,各自麵上卻都是端莊的笑容。
“母親,兒媳剛才席間吃了幾杯酒,可否先去西樓客房休息一下?”司玉錦低頭請辭,明白自己這婆母,想要和藍纖雲單獨說話,自己若一直在,會惹她不快。
她是當朝唯一的公主,不假!
可她這婆母也不是普通人物……
公公養在府裏的侍妾不少,生下的庶子庶女也是有幾個的,但沒有一個能活到成年的。
這事兒,公公也不是沒查過,可無論怎麼查,都沒有任何線索是指向婆母的。
最後,這事兒也隻能不了了之了。
“恩,快去吧!”鄧氏露出和丈夫同款笑容,“身子要緊啊!”
“多謝母親!”司玉錦起身,袖中緊握雙拳,掌心刺痛。
“公主……”鄧氏起身相送,“你和懷王也許久未見了。一會兒,可要與他聊聊家常?”
她拉起司玉錦的手,輕輕拍著,心裏卻對這個公主兒媳極其不滿!
她與大朗成婚之時,就已經是個二十多歲的老姑娘了。性子在外人麵前,端莊大方;在大朗那裏,刁蠻善妒……
府上的大夫早有言,她年紀頗大,身子寒涼,極難受孕!
鄧氏與大朗商量,納一妾室,門戶不要很高,隻要好生養即可。
可他們將人迎進門,妾室未與大朗有過一夜,人便沒了氣息。
她打算找司玉錦理論,被大朗攔住了。
“她下手幹脆利落,而且給了大筆的銀錢,那家人也不打算追究……這事,隻能這麼算了!”
大朗臉上無奈的苦笑,如同往她這個當娘的心口紮刀一般。
當初,她便不同意娶個公主入門!
可相爺領的是皇命,若抗旨,便給了新皇一個絕好的把柄,將藍氏一族連根拔起。
她也曾隱晦的跟司玉錦提過,可否留子去母?
被司玉錦笑眯眯的擋了回來,言下之意,她這個做婆母的都霸著丈夫,她身為公主,憑什麼不能霸著?
鄧氏氣的,當時差點兒用茶杯砸她的臉……她是霸著了,可她也是給相爺生了兩子一女的。
即便司玉錦貴為公主,也不能讓大朗絕後啊!
她也曾跟大朗偷偷商量,是否偷偷……被大朗一口回絕!
“娘,如今藍家已是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行差踏錯半步,便是我們滅族之時……”
大朗苦笑的安慰她,說:還有二弟……
“謝母親體恤!”司玉錦揚起一個與婆母同款笑容,“我確實許久未見他了!過會兒,父親與三弟聊完正事,我便去請他到西樓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