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嫵咬緊牙關,掌心抬起,衝著前麵的黑暗之鏡,發射出一束藍色的光圈。
可是,下一秒那束能量光圈,就被太陽罩所吸收。
仙嫵虛弱得幾乎伏地不起,她強忍著腳心處巨大的疼痛和淬毒裏的昏眩症,精神雖頑強,身體卻也浮虛到不可抑製。
強發出的能量又被太陽罩所吸收了。
仙嫵想放聲痛哭,因為她已經沒有什麼多餘的力量再使出來了。
上天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她好不容易用爬的方式來到了黑暗之鏡的前麵,卻又要把她的希望無情地破滅掉。
可是,當她想放聲大哭的時候,才發現,她的淚水從聽到那個名字之後,就沒有止住過。
鹹淚,顆顆淌過她發幹蒼白的唇瓣。
瑟縮的她,在聽到了安德烈的聲音之後,沉默了。
她覺得安德烈,肯定會受不了這種打擊的,肯定會發瘋的。
沒有人能受得了白發人送黑發人;
更何況他的妻子還處於生死一線之間。
他怎麼能承受得了這種痛苦的折磨?
所以,現在的她還是幸運的。
比起安德烈的親情雙重煎熬,她不知道要幸運多少倍呢。
所以,她沉默後,更加用力地咬破自己的唇瓣,鮮血頓時流溢而出。
她要用自己的血來召喚潛在身體裏的另一股力量。
黑暗中的爆發力!
她不要這麼認命。
再怎麼哭,也無濟於事時。
她就不想再哭了!
鮮血,淌下來的同時。
她的幽藍雙瞳變得明亮如黑夜中的夜明珠,鮮紅如暴雨之後的彩虹!
她的指甲也跟著變紅了。
鮮血一般的紅,還變長了,長長的,尖尖的……像一把利箭一樣。
湛藍的短發,也變得猶如火焰在吐舌,豔麗的,瘋狂的也是絕裂的。
仙嫵整個人就像在烈火中重生了一般——妖冶如地獄之火。
安德烈驚呼地問:“玄亦,這是怎麼一回事?”
沉默中的玄亦,冷冷地開口,泛著刀鋒般的冷:“她本來就來自冥界,她的另一個名字叫冥姬。”
仙嫵的湛藍短發,已不複存在。
無數條紅色的頭發,如幕布,在狂風中揚著巨大的風帆。
她的瞳孔內是兩輪發著熾熱光芒的火球,紅冶妖媚,熱焰如火。
她那修身長玉的藍色荷黛裙,像朵花兒層層地在腳底下綻開著,可是從藍色慢慢地過渡到了紅色,大朵大朵的紅,就像飄浮在半空中的豔麗霓虹……
仙嫵的唇瓣如兩片燃燒的雲霞,熾熱紅豔。
她緊閉的嘴角,撕開一絲縫:“黑暗之鏡,聽我的口令——給我打開上殿的門!”
她說的同時,手心處發射出一團火焰,燃燒著前麵的一麵黑色的鏡子。
黑鏡就像是夜色中的幕布,被火焰燒得通紅,接著從黑暗之鏡裏傳來聲音:“上殿的入口有人把關。你真的確定要進去嗎?”
仙嫵的紅瞳之眼,眯了起來,喝道:“遇神殺神,遇魔殺魔!”
“明白了!”
一片的火海,衝天燃起。
上殿的入口處有一個人在火海中嘶啞地吼叫著。
上殿的門,終於在一陣的轟隆之聲中,打開了。
一抹淡笑,浮在仙嫵的嘴角上,她閉上了雙瞳,泄了所有的力氣,慢慢地坐在了火焰中……
“你們進去吧,我會守在這裏,等你們回來。”
等你們回來後,就是我……我欣慰的時刻。
安德烈看著玄亦,問道:“她……幫我們打開了上殿的門後,會怎麼樣?”
玄亦的眸子裏,全是晶亮的光,回答:“在天界的法典裏,她的做法和法典中的三個故事是一樣的。割肉喂鷹、舍身飼虎、舍身盡孝。”
安德烈重複了一遍:“割肉喂鷹、舍身飼虎、舍身盡孝……能詳細說一下嗎?”
他們急速地從黑暗之鏡的通道中,飛馳而進。
而仙嫵還是陷在火焰堆中,以己身葬火,守護著他們的通道。
火舌開始跳著瘋狂的死亡之舞,而仙嫵在火舞中,漸漸地失去知覺。
當他們進入上殿之後,玄亦的瞳孔漸次地放大,然後講一個久遠的故事:
“‘割肉喂鷹’說的是:釋尊有一次外出,正好遇到一隻饑餓的老鷹追捕一隻可憐的鴿子。
鴿子對老鷹說:“你放過我吧!你現在是在捕食,錯過我還有下一個;我現在是在逃命,我的命隻有一條啊!”
老鷹說:“我何嚐不知道你說的道理呢?但我現在餓壞了,不吃了你我沒法活。這個世界大家活著都不容易,不逼到絕路上,我也不會緊追不舍的。”
釋尊聽了慈悲心起,就把鴿子伸手握住,藏在懷裏。
老鷹怒火衝天,隻好跟釋尊理論說:“釋尊你大慈大悲,救了這鴿子一命;難道,就忍心看我老鷹活活地餓死嗎?”
釋尊說:“我不忍心你傷害這無辜的鴿子,也不想你白白的餓死。有道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於是釋尊就取出一個天平,一邊放鴿子,另一邊放上從自己身上割下的肉。
這鴿子看上去雖小,但無論釋尊怎麼割,割多少肉似乎都無法托起它的重量。
當釋尊割下最後一片肉的時候,天平終於平衡了!”
玄亦說完之後,安德烈沉默良久,說了一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仙嫵所想的,也是如此吧。”
安德烈的手撫上梨子的秀發,幫她梳理好被風吹亂的劉海,說道:“以前的錦洛也是一樣的。以血養蓮,以肉養虎……”
一滴淚,清淺淺地滑落下來。
這世間,有很多東西都是相通的。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為了你,為了去努力地愛你。所以,束縛了自身的自由,讓愛你的靈魂更清靈和芬芳。
所以,肉體是有限的,而靈魂升騰後是無限的。
安德烈更加用力地抱緊梨子,他抬起布滿疲憊又蒼桑的臉,向著身後的仙嫵喊著:“要幫助誰,請告之。我們就是入地獄,也一定幫你救出你所想要保護的人。”
安德烈焦急而誠懇的話,讓在烈火中焚燒的仙嫵,更加用力地瑟縮著。
此刻,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熱,即使在烈焰中焚燒,也不覺得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