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隔著老遠,沈南詔也知道,一切都是衝著她來的。
一個過氣的落魄千金居然敢公開與何家叫板,酒桌上的賓客們一個個屏著呼吸,翹首以盼,帶著濃濃看場好戲的意思。
朝明海和何望聲,兩個人臉色更是陰鬱的像黑墨汁一樣,濃稠地扭在一起,扯也扯不開。
隔著幾張酒桌,沈南詔目光微閃,心裏不禁牽起一陣雀躍。
讓自己的親兒子下了個套,朝明海隻怕會對她恨之入骨。
“你爸爸的臉色不太好。”
沈南詔低頭扯了扯朝靳言的袖口,糯糯地提醒。
朝靳言嘴角瞥了瞥,朝朝明海坐的方向望了一眼,又伸手挑了沈南詔的下顎,鷹隼般的目光直直映入沈南詔清澈的瞳仁裏,連他嘴角的輕視一並攬下。
莫名地,沈南詔心裏一緊。
朝靳言的眼神似刀,仿佛看穿了沈南詔的緊張,伸手將她攬了過來,灼熱的氣息瞬間撲在了脖頸間。
“不用擔心,接下來,他的臉色會越來越差。”
“……”
沈南詔無語,到嘴的怯意,隻好悻悻然作罷。
兩人站在台前,儼然一對心心相惜的戀人模樣。若不是在場的賓客們人人跟明鏡似的,還真以為台前的一對璧人是真心相愛的。
時間差不多了,朝靳言給晾在一旁的主持人使了使眼色。
主持人立馬領會,趕緊接著話茬道:“請問眼前的何惠子小姐,您對這對新人有什麼意見嗎?”
明知故問!
何惠子雙眼迸著火,恨不得將仗著有朝靳言撐腰的主持人給活活燒死。
“你難道瞎嗎?沒看到酒店門口的海報上可是印著我何惠子的照片。”
何惠子氣憤道。
朝靳言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攬過沈南詔的腰身,對眼前何惠子的異議不做任何解釋。
“可,朝先生是臨時改了主意的。”
主持人拿著話筒順嘴推了一句。
橫豎都讓人膈應。
沈南詔眼睛彎彎,環顧了一眼全場。
驀地,一身深色西裝的方銘落入她葡萄般的眼睛裏,她抿了抿嘴,在方銘看得到的地方點了點頭。
方銘隔著老遠,挑眉,算是作了回答。
暗自垂了垂眼眸,沈南詔在朝靳言耳邊糯糯地說道:“現在是要讓何惠子繼續在我們麵前擋著嗎?”
朝靳言輕笑,“怎麼?這麼著急想要嫁給我?”
沈南詔眼眸微動,“你猜?”她笑得狡黠,像隻靈動的兔子。
朝靳言灼灼看著,眉宇間有一閃而過的思慮。驀了,他深色瞳仁冷了冷,衝著對麵雙眼猩紅的何惠子,語氣冷冽道:“何惠子,你不難道不覺得你該讓開嗎?”
“靳言,我……”
“你這麼擋著,誤了我和沈南詔的婚禮,不太好吧?”
語氣冷冽,讓何惠子心裏一顫。
她依然不敢相信,曾經對她深情灼灼的男人,現在對她居然這麼冷淡。
“靳言,你怎麼能這樣,我才是你的新娘,今天是我們兩個人的婚禮!”
何惠子不肯死心,眼淚撲簌而下,讓一旁的人看了心裏都覺得心疼。
“你變著花樣擠兌沈南詔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今天呢!”
朝靳言驀地一聲,讓沈南詔也跟著一愣。
朝靳言真的這麼任性,因為上次合同出了問題,順手拉了她這個墊背的。
何惠子趕緊解釋道:“靳言,我可以解釋的。”
“不用了,你讓開就行!”
朝靳言的眼神越來越冷,他仿佛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將這尷尬的一切看在眼裏。
“朝靳言,我恨你!你真以為沈南詔是什麼好東西,她……”
“何小姐是要含血噴人嗎?”
一句凜冽的質問,打斷了何惠子嘴邊的話。
方銘雙手抄兜,英朗帥氣地站在何惠子的後麵。
何惠子倏然轉身,看到身影欣長的方銘,雙眼頓時瞪得如銅鈴一般,整個人像是被鎮住了。
方銘,他怎麼會回到北城?
不僅是何惠子疑惑,連臉色鐵青的朝明海和何望聲也跟著疑惑。
當年在北城一夜消失的方家小少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方銘,你……”
何惠子驚了驚。
方銘趕緊聳了聳肩,痞痞地笑道:“難得何小姐認識我,聽朝先生剛才的意思,你沒事還找了南詔的茬?”
何惠子眼神衝沈南詔掃了一眼,“方先生是來替沈南詔出氣的?”
方銘:“當然,我不僅是要替沈南詔出氣,更是來恭喜她新婚快樂的。”
火藥味,一下子,在周圍彌散。
朝靳言略帶深意地掃了一眼方銘,半路殺出個方銘,他這個婚禮還真是有點熱鬧。
沈南詔,他似乎有點低估了她的實力。連消失很久的方家小少爺都能攀附上,回北城的目的顯然易見。
而酒桌上的朝明海和何望聲對視了一眼,手上沁出一層細汗。
方家人不是一個沒留嗎?怎麼方銘還活著……
“何小姐,既然大家都是要麵子的人,我勸你還是讓開比較合適。”
方銘退到一邊,眼睛裏掩不住笑意,衝沈南詔挑了眉。
何惠子猩紅著一雙眼,帶著憤恨,狠狠瞪了沈南詔一眼,不甘心地捂嘴跑了出去。
在椅子上再也坐不住的何望聲趕緊起身,“朝靳言,你這麼做太過分了!”
說罷,他一腳踹了椅子,生氣地追了出去。
一向狡猾如狐狸的朝明海,今天居然被自己的親生兒子擺了一道,他起身憤怒哼了一聲,黑著一張臉,負手離了席。
“明海。”
“爸。”
卓沐君和卓爾凡接著跟了出去。
走到門口時,卓爾凡蹙眉掃了一眼台上站著朝靳言。
他似乎一點也不了解他的哥哥。
朝何兩家的賓客跟著散了一半,唯獨至爾科技的同事依舊端坐著,像是看戲,又像是在等一個解釋。
在辦公室內隻看得到沈南詔努力工作的一麵,如今卻看到了她狐媚清冷的一麵,難怪向來直腸子的何總監不是她的對手,說到底,她就是一個狐狸精!
見慣了各種場麵的主持人,在一旁冷靜地問朝靳言,“朝先生,還繼續嗎?”
朝靳言抿嘴笑,“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