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歸理智,讓他就此絕情離開,又哪能輕易辦到。
假若真如江雨薇所說,江文宇的母親念子成疾。他繼續隱瞞,過意不去。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也絕對不是江文宇想看到的。
反複不定中,韓東道:“你們要找江文宇為何不去部隊打聽?”
“去過,不止一次的去。開始是糊弄我伯母說快回來了,說那邊電話沒信號……我伯母始終半信半疑,加上時間越來越久,就認為部隊騙人,可能是出了意外……如果不是我伯父攔著,她恐怕早就鬧到了軍區。”
“我理解你為什麼不肯談我堂弟。但若你們之間關係真的不錯,能眼睜睜看著我伯母這樣下去嗎?”
韓東喉結動了動:“你下車,把電話留給我。”
江雨薇半信半疑,可也不適合繼續逼問,猶豫著報了一連串號碼給韓東。
能看得出來,這人不太可能直接告訴她堂弟的消息。
估計是需要請示以前的領導之類的。
她繼續纏著他也是沒用,不如再等幾天。
香風寥寥。
隨著江雨薇下車離開,車廂內,重新回複冷寂。
啟動重新啟動之際,韓東拿起了手機。
他是要問一問傅立康該怎麼做。
用人簡單,至少,是不是得給人一個交代。
江文宇有犧牲精神,願意去境外那種複雜環境。可人性所致,所謂的保密條款在這種事情上對家人是何其殘忍。
死了還能見到屍體,也絕了念想。生不見人才是最殘酷的折磨。
傅立康對這件事印象很深刻的,剛聽韓東說,就想了起來。
沉吟著,歎了口氣:“小東,既然找到你了。就盡快抽時間去文宇家裏看一眼,安撫一下他父母……”
保密條例是死的,傅立康的心卻不是死的。
部隊現在不管怎麼解釋,在人家長麵前都是騙子。怕也隻有韓東這種“其它”人去安撫,才能真正起到效果。
至於有沒有可能泄密,他相信韓東,更相信江文宇的家人會理解。
韓東淡聲道:“我去看看可以,怎麼說?人家問我今年她的兒子能不能回家,你讓我怎麼回答。”
“那邊任務差不多了,我目前正計劃把人往回撤。年底之前,不出意外,江文宇會有一段假期。”
又是不出意外這種左右搖擺的答案。
韓東明知道他這麼說沒問題,心裏卻抵觸到無以複加。
每一次都是如果不出意外,如何如何。事實是,出意外的幾率遠遠超出了不出意外的幾率。
常人,可能根本不理解,安定的今天背後還有多少人在默默付出。
但韓東清楚,整個國內,僅軍人警察這兩個職業,每年犧牲的人數在三萬人之上。
怨氣叢生,但沒辦法再因為這種事情把怨氣往傅立康身上撒,韓東也不再忍心。
低聲說了句注意身體,結束了通話。
回到家,時間已然不早。
韓東根本沒有任何的睡意。
洗過澡後躺在床上,雙眼凝固一般的盯著臥室頂部造型,念頭萬轉。
具體煩躁什麼,說不清楚。
就是被一種奇怪的狀態環繞著,走不出來。
一幕一幕的畫麵,在腦袋裏蟲子一樣的亂鑽。
人力量真是有所極限,到近前卻麻繩一樣,扯不清楚。
他想幫夏夢把公司做起來,不想她成天因為這個煩惱。他想幫白雅蘭盡快把手頭的案子解決,讓她能全身而退。他想再遇到古立凡,劉慧雲那種人,不再被動受製於人……
這一切,都是一重又一重的壓力。
甚至很少會後悔什麼事情的他,在後悔東陽的時候,為何沒靠著本身部隊留下的關係,早些做打算。
因為,他的原則,沒人看得見,也得不到理解。或者說,一個挫敗者的任何一切,都不可能會得到其它人的認同。
既然這樣,還守著這些可笑的東西幹嘛。
慣性的軍人思維,本性思維。讓他前所未有的清晰認識到,這些,都要拋開。
人情冷暖,全是生活。
他改變不了別人,隻能是改變自己。
早就已經不在部隊,他一個俗人,也不必標新立異。
……